
从步入建筑行业至今,近30年的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亲身经历和见证了中国基础建设事业从初步市场化探索期到高速发展的狂热期,再到逐渐品质化的冷静期的发展历程。初入职场时,正值中国基础设施建设大规模发展的初始阶段,西部大开发的宏大序曲已然奏响,但在西北腹地的甘肃却尚未感受到开发的脉动。那时的国内,高速公路并不多见,我家乡的省会城市兰州都是未曾得见。二十一世纪初,住房制度从单位分房逐渐过渡到房产商品化,房地产产业链迅速崛起。2002年,我当时身处四川广安,当地房价约为每平方米七百元,而根据我当时在网络上查询,一台72英寸等离子电视却要28万元之多,都够买四套百平米的房子了,随后房价一路攀升,直至2020年左右基本达到极限,新冠疫情的突然爆发加速了这个行业的提前崩盘,很多人按揭了期房银行贷款都还完了但是房子却迟迟拿不到手,还有一些人收入暴跌房贷断供,房子被银行拍卖之后残余价值寥寥无几,白白搭进去几十上百万,杠杆失衡之后房市萧条房价不再上涨,而建筑市场却逐渐冷清,如今繁华已是不再,业态渐显萧瑟。
展开剩余98%第一章 初入蜀道
1999年8月中旬,在河北保定的一个滨临首都北京的县级市原铁道部某工程局某工程处机关基地结束了两个星期的岗前培训,怀揣着忐忑与梦想,坐上火车去四川泸州隆(昌)纳(溪)高速公路项目报到。那个时候我们坐火车可以享受免票,花两元钱手续费就可以坐火车,出差的话就可以乘坐硬卧,而探亲就只能坐个硬座了。直到2001年年底,国家实施政企分离政策后便没有了这个待遇,而单位名称也改成了中国铁建某局集团公司第某工程有限公司。
从重庆下了火车,瞬间体验了南方城市扑面而来的蒸屉般的热情;青山绿水的秀丽风景,以及山城雾都的朦胧感和阶梯感,也同时刷新了我见惯了西北荒凉与贫瘠之后对生存空间的的重新认知。由于来接站车辆的载员有限,我和两位一同参加培训的未来同事,只好先乘坐城际大巴从重庆赶往泸州,并在泸州城里住宿一夜。
由于之前上学时来回路途中转住宿都是在几元钱的小旅社,所以第一次住80元一晚的酒店(员工报到住宿费可以报销)。我和一位同为甘肃白银老乡的同事住一屋。晚上洗澡时,俩人愣是没找着拖鞋,于是就光着脚洗了。第二天闲着没事翻抽屉,看到里面有两双一次性拖鞋,当时还感慨住高级酒店待遇就是好,还给送“鞋垫”呢!然后就和老乡一人一双分了,结果打开包装一看——这哪是鞋垫啊!于是两个人肆意的放声大笑、完全没有土包子进城的尴尬与窘迫。
我和老乡都是技校毕业,由于学员分配是按学历高低逐级安排,按理我们技校毕业的学生是要等下批分配的,但急于见识未来工作场景的我们事先到人力资源部门查询分配去向,在得知是四川泸州工地时,我们便迫不及待的买上了火车票和大学生们一起奔赴泸州,结果到了项目把领导搞懵了,明明通知的是7个人,怎么成了9个了,不过好在领导通权达变,一句善意的玩笑就化解了尴尬。晚上,项目部食堂大摆酒宴,为入职新人接风洗尘,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领导也对每个人的专业、性格、能力有所掌握,哪个学员由哪个师傅带,哪个学员安排在哪个部门工作,便都在心里有所盘算了。
隆纳高速公路项目部租用的是村里的一所废弃土坯房学校(其时学校已经搬迁到新建的砖瓦房校舍),教职员工的宿舍以及一些教室被从中间隔成好几间成了我们的宿舍,会议室、食堂则都是原来的大教室,甚至还有一间土坯房的教室被安装了聚光灯、五彩缤纷的反光塑料纸布满天花板和四周墙壁,再配备上VCD、彩电和音响设备,俨然是一间别具一格的工地歌舞厅,员工们结束一天的辛苦劳动,晚上偶尔可以在里面娱乐放松一下。
工地报到的第二天,我们被安排先跟着现场值班领导去工地熟悉环境、了解以后要去从事的工作内容。初到工地,一座被从中间劈成两半、中间被掏空的巍峨山峰(专业的术语叫做路堑)映于眼前,像极了一块被切开的蛋糕,不同地质结构层叠有致、一目了然,而为了不影响村民土地浇灌,又在两侧堑顶之间修筑混凝土渡槽,我们刚到的时候渡槽已经成型了底部两道横梁,跨度七八十米左右,每道梁宽六十厘米,间距两米左右,当时的安全管理不是很严格,两侧也没什么防护措施、很多老员工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就从梁上走过去了,我们跟在后面不敢走,只好慢慢趴着过去,四五十米高的梁,看着下面乱石嶙峋,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啊,爬几回,再慢慢尝试站着走,习惯了也就不怎么怕了。闲坐期间,领导发烟给我们,我们也便半推半就接过来抽, 共赴战壕的战友情谊,就此缘起。
熟悉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新毕业的学员都被具体分配到了各个岗位,我和一名本科毕业的大学生被分到了测量班,而和我同来的老乡被分到了试验室,其他人则都分到了施技科。本来我在学校学的是桥隧专业、按道理是该去施技科的,但是由于学历所限而且因为测量班正式员工储备不是很足所以就被分到测量班了。至此,我的工程生涯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我进测量班的时候,班长是个女生,是施技科科长(武汉测绘大学测量专业毕业,我们后来使用的卡西欧工程计算器的测量程序原型就是这位科长编撰的)的女朋友,基本上不上工地,主要负责资料,我们测量班部门里基本上都是外聘人员,包括带领我们干活的副班长,副班长不太愿意教我们实质性的技能,而且测量仪器也不让我们触碰,后来有一次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让我试用了一次抛物线对准整平的光学水准仪,结果太紧张读数还读错了,后来就再也碰不到仪器了,人家很直白:“你们都学会了我的饭碗可就没了”。说实在的,在学校里学的东西都很笼统,实际操作时还是有很大出入,所以我们就只能干干扛仪器、吊垂球、跑腿立杆之类的辅助工作了,我能接触的最具技术含量的莫过于后视棱镜基座的对中整平,这也是以后经纬仪、全站仪架设的基础,后视棱镜一般都是架设在里测站较远的地方,而且为了便于通视后视点基本都是埋设在山上,有一次大家着急吃饭,回项目部时居然忘了通知我,直接开着车就回去了,我等了很久不见有人说话(使用全站仪是配备有对讲机的),都过饭点了还是没人搭理,结果拿对讲机一问,人家都已经吃完饭了。后面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基本上都是我的专职任务,直到成南路各分部成立测量班开始分班我才被分到了三分部。不过这样也挺好,领导叫干啥就干啥,倒也不用操什么心。
刚毕业那会,由于工作上没什么具体任务,再加上刚从学校毕业思想比较单纯且充满正能量、眼里看到的全是积极向上的美好,于是我还时不时的写一篇散文抒发激情,并且投稿到到单位内部的报刊上。还记得有一次在工地在工地看到石匠师傅们喊着口号抬着大石头艰难行走,虽然满头大汗却铿锵有力、步伐坚韧:“吼一吼,抬起来,千斤石,压肩头,嘿,嘿咗,嘿咗,嘿咗咗,前排扳弯后排看,头杠伙尾看中间,后排扳弯前排慢,齐心协力扳过弯,左(右)边有个大石包,不会石匠你莫摸,抬头望,往上升哟,仰仰坡,带到梭”,步调统一、抑扬顿挫,很是振奋人心,当时感触颇深,于是就写了一篇题为《号子文化》的散文,当时还被女班长喻为“小才子”。那个时候项目领导比较重视宣传工作,经常请单位内部报道人员或社会新闻工作者对项目施工进程撰稿宣传,而项目内部职员写文章只要能被刊登,项目部都会额外奖励200块钱(当时一篇文章稿费是10元),年终还给我评了个“宣传工作先进个人”,发了个大红荣誉证书。
对于当今的年轻孩子来说,工地的生活单调而枯燥,但是那个时候得我们能够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而且也仅仅是只能解决温饱问题的农村耕种生活来说,我们是何其幸运,工资从每月三百八十六元慢慢涨到七、八百再到一千多,每天看到的都是新的希望,幸福指数直线飙升。
在泸州工地呆了大概一个多月,单位中标了德阳市中江县的成(都)南(充)高速公路,我们一拨人包括和我一起毕业的白银同乡被调派到新工地工作,而且公司从其他工地调来一批有技术有经验的老员工,我们三分部负责左右线两座桥和两座隧道,虽然仍然是搞测量,但总算是接近了所学专业。
三分部驻地租用的是一处的离隧道不远的废弃私人酿酒小作坊,原有的土坯房被从内部用砖砌了一圈,算是进行了简单的加固。我住进去的时候房子还是湿的,为了方便挂衣服,我在两边墙上打了两个铁钉然后准备拴上铁丝,结果锤子敲击铁钉一震动,白灰抹成的墙面上居然有许多水珠渗了出来,同事们纷纷从工地找来碘钨灯(按照现在的安全管理要求是不允许的),放在床底下一直开着烤,那时候夏天也没空调,一个屋发一个台式电风扇。三个人住一个屋,风扇开着摇头模式,勉强都能吹得到风,但是天最热的时候,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刚到成南路不久,有一次甲方领导和监理单位来检查,浩浩荡荡几十辆越野车开赴工地,烟尘滚滚,场面非常壮观,我敢发誓在此之前我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豪车(其实一辆也就是三四十万,但对于当时乃至现在的我来说就是豪车中的豪车了),我的分部的测量班长也是甘肃白银和我一个县的同乡。他同时还兼顾隧道隐蔽工程的拍照,当时正好拍下了这一幕,于是我私下找班长要了一张照片,然后拿回老家给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炫耀。
J6光学经纬仪
2000年时一台日本进口的拓普康全站仪价格约十三万左右,整个项目部仅有一台,由项目部精测班使用,那时的全站仪可是金贵啊,乘坐火车都得在怀里抱着,单位更是有明文规定,严禁坐卧仪器箱。而我们三分部负责的隧道和桥梁,测量设备则是一台J6的光学经纬仪和一台自动安平的光学水准仪。
测量时事先将直角坐标换算成极坐标(角度和距离)然后再计算出夹角,用钢尺丈量距离然后再用经纬仪拨角测量方位角确定中线,再用水准仪测定隧道拱顶顶点设计高程,再从顶点挂钢尺每50厘米拉出一个圆弧的弦线宽度逐一做好标记,最后再用油漆刷把这些标记连接一条平滑的弧线。一个隧道的轮廓线就完成了,工人便根据这个轮廓线钻眼爆破。当时我们分部测量班连对讲机都没有,测量对话都用嘴喊,隧道深了前面听不到,就在中间加一个人传话,看仪器的人喊左前面就往左,后面都开始喊右了从仪器里面看前面的人还在继续往左移呢,效率非常低下,但在那个年代习惯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隧道越深,里面光线越暗,而且机械尾气积累越多,隧道掌子面(即将钻孔爆破的岩石断面)也就越看不清,以前用的手电筒都是装干电池和钨丝灯泡的,不知道那位大师发明的,我们卸掉聚光灯罩,把灯泡放在掌子面上来回移动,用经纬仪的望远镜观测灯泡然后定位隧道中线,在那个时候来说也算非常先进了。如今的国产全站仪便宜而且功能多,内置计算功能甚至线路放样程序且有激光导向,测量工作就更加轻松便捷了。
二十一世纪初期,通讯设施尚不普及,跟家人、朋友联系依然是靠书信往来,给父母转钱都是从邮局填汇票电汇,手机绝对算是奢侈品,看到别人拿着手机能够千里传音,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也是因为通讯不便,从小一直心仪的那个女孩也因为误会和逐渐疏离失之交臂,现在回想当时我们往来的书信,其实也并非是冷若冰霜,也亦非是拒之千里,那些小暗示、那些小暧昧如今再回想却是多么的昭然,当时咋就是那么木讷、那么愚钝,那么不解风情呢,只把把羞涩当成了排斥、只把把矜持当成了婉拒。
大概是在2000年后半年的时候,我和老乡一番商量,两人痛下血本一人买了一部摩托罗拉的下翻盖手机,两千块钱稍过一点,三四个月的工资啊,心疼钱是真的,拥有手机的兴奋也是真的,手机是有了,电话却不知道打给谁,父母在老家连座机都没有,也没法联系,那个她有没有手机我也不知道,认识的人也没几个有手机的,当时跟老乡住隔壁房间,中间就隔一堵墙,电话没处打两个人就互相打着玩,那时市内基本通话费一分钟6毛钱而且是接打双向收费,还是会舍不得钱,但是更按耐不住拥有了手机的兴奋和激动。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之间上班已有一年多,由于施工进度需要,我又被派驻到隧道出口,从隧道另一头反向掘进,由于需先行开挖一个小导洞确保隧道提前贯通,而且处在直线段,班长就给了我两根花杆让我用三点一线的原理进行隧道定向,然后他不定期的过来检查复核一下,到了计算距离差不多该贯通的时候,分部经理和班长来我负责的这端等待庆祝贯通大吉,结果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通,分部经理脸色越来越难看,班长也开始急眼了,对着我一顿破口大骂:“明明计算距离只有两米多了,那边用5米的钻杆在钻,怎么还不通,你把隧道打到哪里去了”说真的,我也没什么经验,心里那个恐慌啊,这边正嚷嚷着呢,那边一根钻杆哐啷哐啷就从石头里钻出来了,只听见隧道对面工人兴奋的大喊:“通啦,通啦”,班长不吭气了,分部经理笑得合不拢嘴了,我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隧道顺利贯通了,剩下工作的重点便是洞身扩挖和全弧闭合支护了(分初期支护和二次衬砌)。
大概也是在2000年左右,工地所在的镇上开了家网吧,用586处理器的电脑连接电话线输入账号密码163拨号登录上网,登邮箱发邮件、上QQ聊天,在当时来说如梦似幻般神奇,打开网页等个三分钟,一点都不感觉慢,满满的魔幻感啊。要不是上过大学的发小同学教我,我都没听说过的玩意。
那时候人和人之间没什么防范意识,也不存在什么电信诈骗,QQ聊天无话不说、无话不聊没有拘谨与羞涩,临了直接留电话号,然后就敢约见面,年轻男女的初见,新鲜而浪漫,单纯而自律,一起吃吃饭,赏赏景,一种别样的温馨。由于从小很少接触家人之外的异性,在懵懂的情感受挫之后,在接触了网络以后才发现,所谓的女神,并不是高高在上,只是没有勇气去表白,过分的谨慎其实就是卑微,过分的仰慕其实就是疏离,有些人一但错过就不会再回来。
还记得当时取了个诗意的网名“柳逸”,然后有个女孩子用四川话打电话找我;“你好,麻烦找一哈柳逸”,“啊,你六姨,我哪认识你六姨”,“哎呀,麻烦你找一哈嘛”,“我真不认识,你应该是打错了”,然后对方就生气地挂断了电话。天地良心、我当时真不知道她其实就是找我的。
2001年4月至7月,有幸被项目领导垂青,我被单位选派到湖南湘潭铁道部第十二工程局技校进行铁路线路高级工培训,培训结束后,学校组织我们乘坐快艇到毛主席故居、韶山卧虎山、滴水洞以及长沙海底大世界一日游,不一样的南方,不一样的山川江河,伟人的故乡更见巍峨壮丽,听伟人故事,踏伟人足迹,兴奋之余,我提笔写下散文《湘江之旅》,抒写潇湘好风光、赞美湘江两岸青山秀水、感慨汽油客艇一日千里尾浪如柱,发表于内部报刊,届时正好赶上网络时代初见端倪,单位的报刊也共享于网络平台,一位湖南的中学生小妹妹看了我的散文后,在评论区留言,你把我的家乡写得太美了,我一直生活在这里,以前咋就没发现呢,还硬是索要联系方式要跟我交笔友。
从湖南培训结束回工地后没多久,班长因和现场工人发生肢体冲突赌气回家休养,返岗后便申请调离三分部去其他分部工作了,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外聘人员继续测量工作,基于责任承担的可追溯性,业务尚不熟练的我成了被赶着上架的鸭子,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代理班长,责任催人成长,当了班长就得负起责任,虽然没有对应的工资待遇,但是一个班长的称谓就是责任啊,半年时间,除了不能独立计算(线路坐标的计算我的老乡班长其实也不会,由于我和项目的大多数人都熟悉,而且我是刚毕业的小白,跑腿的事非我莫属,所以老乡班长经常派我到项目部找精测班把最近要放样的坐标给抄回来,每次放样时只需用简易的函数计算器坐标计算一下方位角和距离就行,坐标用完了再去抄),工作的基本流程还是都掌握了的,基本上也能达到原来老乡班长的水平了,当然工作经验肯定不能和人家同日而语。
第二章 巴山夜雨
2001年11月,公司中标了四川广安的一段一级公路项目。当项目组抽调人手时,我被选中的理由颇为离奇——竟然是因为‘血型’。当时负责该项目的项目经理(也是曾经泸州项目的一位科长-我刚毕业时的室友)仅凭我的言行举止,就断定我是A型血,理由是觉得我们性格相投。说实话,人的性格特点几乎是写在脸上的,但在此之前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血型(估计他是从书上或网络上查看过类似的统计分析结论)。后来体检验血的结果一出来,我竟真的就是A型血。这种阴差阳错的缘分,让我就这样踏上了广安项目的征程。(后来项目中期因进度滞缓,项目经理换成了王经理王总)。
电子经纬仪和电子测距仪组合的半站仪
CASIO fx-4800编程计算器
到了广安,测量放样就不能再跑回德阳中江成南路去抄坐标了,于是和我一起毕业被分配到精测班的本科毕业的同事(时任精测班班长)给了我一把编好了程序的卡西欧4800编程计算器并且和我一同共赴新工地,在帮我捋顺了前期的工作并教会我如何使用程序进行计算后就回成南路了。当时项目部个我配备了一台国产半站仪(一台电子经纬仪和一台电子测距仪的组合,须将电子经纬仪测出来的水平角和竖直角输入电子测距仪才能使用,后来我在重庆花280元买了一根数据线,可以直接自动传输),可以直接测出坐标和高差,对于用惯了经纬仪的我,这下子简直是从地狱跨越到了天堂,方便太多了。
由于广安项目体量不大,投资较小,所以人员配置较少,我当时不仅要负责测量,还得兼顾技术服务工作,放样完成后还要进行技术指导甚至还要指挥机械作业,有一次指挥挖掘机刷坡时那个司机水平不怎么样,眼见我在坡顶站着挖掘机铲斗直挺挺转过来就朝我腿上撞了过来,虽然我下意识用手去推卸了一部分力,但我还是被撞得飞到身后的稻田里了,然后大腿肿了大半个月,由于测量作业至少要两个人,受伤之后没人代替我,所以我只能带着伤一直上班,当时项目经理王总还吐槽:“好在撞的是自己人,这要是别人指不定得讹多少钱”
老家那头养了二十年的毛驴老死厩门时,我正在四川广安的的宿舍里填写施工记录。父亲在电话里声音嘶哑满是伤感(毛驴生前顽强、倔强,拉车上陡坡时哪怕无力前行一尺也从不退缩半步,听说快要不行了的时候,一看见家里人靠近就拼命挣扎起身跪卧,而且还不停的流眼泪,似乎想要诉说什么),毛驴的生命走向终点,是一次悲恸的告别,也是一个时代终结的隐喻。而我能做的,除了口头安慰就只能是经济上的支持了,于是自己凑了凑,又跟同事借了一些,一共凑了三千块钱从邮局电汇给父亲,让父亲直接买一辆农用三轮车(父亲虽酷爱机械,但为了省钱还是想再买一头毛驴)。
2003年2月,广安项目基本完工,我被调到四川绵阳的一个人防隧道项目负责隧道一端的掘进测量放样和一段道路施工的测量放样,也是班长给我编好程序,我自己操作、计算。上班三四年了,测量放样的基本流程和要领都基本掌握了,但是始终得靠别人编程序,这让我心里很是不安,不能自己编程序,始终是在别人的庇护下成长,技校毕业底子是薄了一些,但不能就此认为自己比别人笨吧,迟早要脱离庇护独当一面,那么自己就得摆脱依赖。
于是我便将班长编好的程序抄在纸上,反复阅读,查找规律,分析各个数据和图纸上数据的关联以及计算器里各个符号的含义,白天看,晚上看,看出点门道了就在计算器里做实验,一遍一遍的修改、一遍一遍的失败,睡着了在梦里满脑子都是计算器的符号而且有时偶尔还能梦出些灵感,于是索性一个手拿着计算器一个手拿着手电,困极了就睡、灵感来了继续琢磨,有时候把班长编好的程序给弄乱了不能运行了,就去找班长给恢复,班长(还是和我同年毕业的那个本科生)为人忠厚温和却不善于表达,不能给予我透彻的讲解,但是很有耐心,我一遍一遍的弄乱、他一遍一遍的恢复,在经历了大概两个月的反复推演之后,我终于完全吃透了程序的所有规律,终于可以编辑出可以正常运行和正确计算的程序了。
编程序如同写文章一样,说真的我不是太精于汉语的语法,但是文章看多了就掌握了语言习惯,能够看出一句话错在哪里,但是却不会用专业的术语去定性,因此灵感来了还可以写写文章,同理,没有专业的程序语言基础,只能靠找规律来编程序,哪个符号应该用在哪里,搞不清原理,但就知道它应该是放在那里。会编程序了,换个工地再当班长,也就不用依赖别人来编程序了,那一夜,我睡得很香、睡得很踏实。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一边完善程序一边着手撰写关于卡西欧系列编程计算器在工程测量中的应用的论文。
绵阳项目工作期间,我将原来曾在上学时在校报《含羞草》发表过而且获得过全校一等奖的散文《初出家门》又在企业报刊上发表了一遍,项目部奖励我50元钱,同事们纷纷予我以真诚祝贺,而项目赵经理则调侃我:“文采不错,下一步再给咱们写个初恋、初婚、初当爹”。
在绵阳项目工作两年一共受过两次伤,刚到工地那天,爬脚手架去隧道顶准备看看如何埋设沉降观测测量点,结果工人搭脚手架时钢管未用管扣固定,用手拽钢管的时候钢管一转不小心脱手掉了下来,掉在了下方的一根钢管上,腰上被硌得疼了好几天,第二次是在隧道一个小会车洞里没照明灯被电线绊倒了,肩膀上背着的仪器脚架由于惯性砸到了手背上,至今还能看到一个月芽。自己不够小心是一方面原因,但是的安全管理真心是有些松懈,经常出没人员的地方没有照明措施和警示标志是安全大忌啊。
2004年的时候,经班长(和我同年毕业的本科生、一直为我编程序的班长)的夫人介绍,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当时在公司内部企办商场上班),电话恋爱了半年时间,应对方家里要求,跟二叔借了两万块钱,在单位基地买了一套五十平方左右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内部职工保障性住房,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买房花了一万六千四百零九元,又跟同学借了两千块钱,两万二千块钱连买房带装修带买家具全搞定了,老丈人还给我买了一台25英寸的彩色电视机,然后我们就结婚了。
那时候单位也是可以借钱的,但是我当时的项目经理赵经理为人比较苛刻(也有可能是我在项目的重要性可以忽略不计),我请求借五千块钱,赵经理说“你咋不借五万呢,还五千,单位有规定,私人不得无故借款”,我说“赵总,我这也不叫无故借款,结婚买房子是人生大事”,赵经理说“那借给你一千块钱吧”我说“赵总,一千块钱从火车从绵阳到基地再从基地到绵阳就没了,还哪有结婚买房子的钱”,赵经理说“那你去问财务李部长能不能借”,然后我就去找李部长问,李部长说“要说不能借吧也能借,你是正式员工,借了慢慢从工资扣回来就行了,但是领导说了不能借那就真不能借,要不你找领导再磨磨”。
其实之前在四川广安项目时也从单位借过钱,因弟弟考大学分数差了一点五分,在教育局招生办上班的二叔说,只要我能想办法凑五千块钱,他再想办法凑五千,然后找大学招生部门通融通融,多交点学费就能上本科,凑不上的话就只能上个专科学校了。我当时打了四千块钱借条找项目经理王总签字,王总连数字都没看直接就签了,后来我又找朋友借了点,加上自己领的三个月工资,直接凑了一万块钱就打到学校账号上去了。
后来我厚着脸皮再去找赵经理软磨硬泡,最后赵经理说:“这样吧,就两千块钱,想要就马上打借条我签了你去财务拿钱,不要的话现在立马就滚蛋”,我当时真想就不要了,可形势逼人怂,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更何况我也不算英雄。于是拿了两千块钱就回基地了。两千块钱刨去路费还剩一千多,还能贴补贴补装修呢,顺便花四百五十元给妻子买了一枚金戒指(当时成品金价一百二十六元)。
相比较项目经理的苛刻,项目刘书记还是比较有人情味,我说单位规定不结婚不能分房但是女方家要求不买房不让结婚的矛盾,刘书记说:“这事你找我就找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你甘肃的老乡,你给他买一瓶酒,买一条烟,不用花太多钱,认个老乡,我再个打个电话,只要他给房产科打个招呼,保证你房子能买到然后把婚给结了”,然后刘书记直接告诉我买什么烟、买什么酒。事实也正如刘书记所说,一切都水到渠成。
由于出身农村家庭经济比较拮据,父亲在村里担任村书记收入微薄(每月八十五元)老家水田人均两三分地,04年的时候我一月工资大概一千七百元左右,除了自己小家生活用度,要给弟弟交学费、交生活费,还得给父母一些生活费,一直都是彻头彻尾的“月光族”,身边的同事经常被小偷光顾,但是唯独我却从来没被偷过,如果说不是怀疑小偷对项目部情况非常熟悉,甚至我自己都有些怀疑同事的钱是不是我偷的呢。
第三章 北国风光
2005年3月,告别风景秀丽的巴蜀大地,只身前往首都机场扩建项目,彻骨的寒风,曼舞的扬沙中开始了新的征程,项目经理王总在工地吃了一嘴的灰尘,又喝一口矿泉水,然口开始吐槽,“这是谁买的什么破矿泉水。怎么喝着还碜牙”,然后大家都笑:“矿泉水不碜牙,是你吃的灰尘碜牙”。
在首都机场项目负责测量,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当班长,要说没压力自己都不相信,不同于铁路、高速公路、机场的测量放样是以四十米为进制单位,比如说高速公路的里程K29+35就是距起点29千米零三十五米,而机场的K29+35则是29乘40加35米=1195米,而且不同于铁路和高速公路的坐标是以X,Y表示,机场坐标则以P,H表示,我拿着图纸研究了一整天也没搞明白怎么换算,后来找总工程师刘总一请教才终于搞明白。弄清楚了原理之后我便知道了接下来测量过程中如何去计算,并针对机场坐标的特点重新编撰了计算器程序,使测量计算更智能,更快捷。
徕卡TCR-802全站仪
在首都机场项目使用的测量仪器是一台徕卡TCR-802全站仪,能够直接测量出坐标、距离、高程、水平角、竖直角、高差,可谓是相当先进了,大大减小了测量出错的几率。而且在机场我们工区负责的是两座飞机滑行道桥和下穿机动车通行的U型路槽,工作任务相对较少,没事做的时侯领导也会安排我干一些技术上或者其他的杂活,只要领导安排了,我都会不折不扣的及时完成,所以领导们对我的姿态都是很赞赏。
2005年6月5日,我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妻子被送去产房的时候我还在工地宿舍睡觉,11点多的时候老丈人给我打电话,说妻子快生了,现在在医院,北京顺义机场工地离基地不算远,但是这个时候坐公交之类的却是没有了,我就坐在屋里使劲抽烟,着急却无可奈何。
同事给我出主意:“半夜三更的,坐公交车肯定是没有,你去找王总借项目的车送你去”,我一想我一个搞测量的小喽喽用领导专车人家能同意吗,他们说肯定行,我还是没勇气,于是就一直抽烟一直叹气,同事们也没法睡觉只能一直劝我。
一直到了快两点,我终于鼓起勇气去找王总,王总是陕西人,算是西北老乡而且也姓王,为人温和客气,平时对我也很关照,而且项目员工福利待遇都很可观,那时我一个月工资虽说只有一千七百多,但是在王总手下每个月奖金、福利之类加起来差不多能到手三千块钱。
我敲门叫醒王总,着急的说“王总,我妻子要生小孩了,能不能让司机送我一下,王总说“能啊,怎么不能,这么大事必须送,你直接去找老贾就行了”,我说:“谢谢王总”, 王总说:“这又这么好谢的,谁家里还没点事,钱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弄五千块钱”,我当时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说:“钱我有,那我就先回去了”然后我就急急忙忙去找司机老贾,老贾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就带我去开车,在车上我给老贾二百块钱,我说这是我私事,半夜三更的还麻烦你跑一趟,这钱你拿着交过路费,老贾顿时变脸了,“就是因为你是私事我才半夜三更拉你,要是公事我才懒得理你呢,钱你收着回去给妻子买点营养品吧”。
到医院的时候老丈人看到我赶紧迎了上来,“已经生了,丫头片子,刚生一会”,我说:“都一样,丫头也很好”说实在的,在老家的观念来说,我还是希望生个男孩,但是已经生了女孩,都是自己骨肉,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你因我而来,我必倾尽所有予你疼爱,这边正说着话,护士就出来了,谁是产妇xxx家属,过来把孩子抱走,说起来真奇怪,孩子在护士怀里哇哇哭个不停,我一抱在怀里瞬间就不哭了。我后来傲娇的告诉女儿:“咱们家爸爸是第一个抱你的人”。
一起住院的别人家孩子刚出生一天眼睛睁得亮晶晶的,女儿出生以后一个星期几乎都在睡觉,这让我和妻子莫名焦虑,直到第七天的时候,女儿突然睁开左眼,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就闭上了,然后睁开右眼,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又闭上了,再然后两只眼睛都睁开了,扑腾扑腾盯着我看,可把我给兴奋坏了,我立刻冲妻子喊道,“睁开了,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妻子一听脸上也马上乐开了花。
妻子临产期快到之前半个月的时候,我回老家把母亲接到了基地,那时候甘肃还没有高铁,从老家到公司基地在宁夏中卫坐火车比较近一些,我带着母亲从老家坐大巴车先到中卫,火车坐到北京后再坐公交车到基地,那天下着小雨,我和母亲从家里坐老家到靖远县城的班车中途到杜寨换乘,在杜寨坐上到银川大巴车往中卫中宁火车站赶,结果走了不到两公里,路被堵上了,由于下雨路滑,一辆大货车转急弯时后轮漂移,直接横在了路上,货车驾驶楼由于惯性都被甩成平行四边形了,车打不着火了,司机一直在那里倒腾,路上大车小车堵了好几十辆。我们是提前买好的火车票,过点了就做不上火车了,两张卧铺加起来近千块钱,而且错过了火车是不给退票的,母亲急坏了:“这可怎么办,赶不上火车钱就白扔了”,等了约摸一个多小时,司机终于把车给打着了,总算有惊无险,还是赶上了火车。
我在家里陪妻子带了一个星期左右小孩,等妻子能下地了,有母亲在家照料,我就赶回工地继续上班。母亲几十年从未走出过白银市的范围,更不用说在河北,说话也只会说老家话,因此语言交流,饮食习惯等很难适应,所以母亲住在基地非常煎熬、大概过了半年时间,母亲再也坚持不住了,给我打电话说要回老家,那个时候妻子生活基本上能够自理了,但是带着孩子出门买菜什么的还是不方便,于是我给母亲买上北京到景泰(离老家最近的火车站)的火车票,将母亲送到北京火车站上了火车,并告诉父亲时间点,让父亲提前去车站去接母亲。回家后我有将妻子带到北京工地,正好工地差不多完工了,很多人都调到其他工地了,我还要待着完善一些资料,就跟领导申请了要了一间单独房屋,让妻子和孩子跟着我住了下来。由于我们宿舍离机场很近,飞机经过时都在低空飞行,每每有飞机过来,房间窗户都会被震得哗哗作响,一开始孩子总是被吓醒哇哇哭,时间长了习惯了,再有飞机飞过时,孩子睡的么么香。
大概是2005年10月份的时候,机场项目所租住的一个影视基地房屋到期了,由于项目上人大部分已经分流去其他工地了,没多少人了,不需要太多房屋,于是项目部又在村里租了几间民房,我们也就跟着搬到了村里,还是住着单间,但是上厕所什么的就没那么方便了,而且由于屋里没暖气,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睡在屋里有些不太舒服了,尤其到了11月20号左右,屋里跟冰窖似的,哇凉哇凉的,没几天小孩就冻感冒了,半夜的时候孩子突然发烧,孩子烧得迷迷糊糊一会哭一会笑,我跟妻子把小孩房子中间,把被子双层遮着,给小孩裹着,然后我们两人在俩边一人遮着半边身子守了半夜。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们立刻赶回基地,带小孩去医院就诊,好在并无大碍,输了两天液就好了。
我在首都机场项目完善资料期间,借车送我的那位项目经理王总已经调任福建南平的浦(城)南(平)高速公路的一个标段当项目经理,当时正值国家开始实行工程总承包(DB项目)集团公司一共中标六个标段,而机场项目扫尾工作由原来的魏姓项目书记代管(每个项目都配备项目经理和支部书记,这个项目的魏书记非绵阳帮我介绍关系买房的那个书记)。
福建南平市大横镇埂埕村
第四章 成长与收获的东南之旅
早在天气还没变冷的时候,王总曾打电话叫我去福建给他负责的项目负责测量,我说小孩太小,那里太远我不方便去,就给拒绝了。再后来魏书记也去浦南高速公路的另一个标段当项目经理了,他也邀请我去福建给他负责的项目搞测量,说实在的,呆在北京太冷了,考虑到福建那边冬天天气暖和,我和妻子商量一番后就直接答应了,结果因此伤了那位对我非常关照的老乡王总的情分,后来再见到王总时王总说话态度都显得有些生分了,现在想来很是遗憾,觉得很是对不起人家。
魏书记对我也很是关照和赏识。我一到福建就力推我当测量队长,时值公司新换了董事长,对公司制度进行锐意改革,尤其在薪酬方面,实行按岗取薪,身为测量队长,我的工资直接从一千七涨到了三千三百元(以前干测量员和干测量班长只是称呼上的区别,工资薪酬没有明确变化)。
2005年年底,公司出台政策,对测量、试验等特殊岗位(工作条件艰苦、劳动强度较大,无业求职者趋之若鹜,在编员工避之莫及的工作)非干部人员予以提干,我也有幸搭上顺风车,2005年年底由项目部造册上报,2006年年初,我一下子从一名技术工人变成了技术干部。
测量队长刚干了没几天,由于项目上有一座隧道没有专管生产的副经理,魏书记(这里应该改口叫魏总了,由于称书记呼惯了我好久都没适应过来)又找我谈话让我兼任副经理兼抓隧道施工生产,这回我果断拒绝了,说真心话,初当测量队长我都还没适应身份呢,有时上班忘了带一些小工具我都不好意思派队员去拿而是自己跑回去,只不过一些队员觉悟比较高,每次我要回去时他们都会主动替我去拿。当生产副经理我肯定是没那个勇气和气场了。后来魏总又要在项目部给我妻子安排工作又被我拒绝了,我说孩子太小没法上班(其实有同事孩子比我家的还小人家在项目部上班挣着工资,然后拿出一半工资雇保姆带孩子,我脸皮比较薄,怕承人情),那时一月三千多元工资已属意外之喜,岂敢奢求更多。
CASIO fx-4850P编程计算器
到了福建浦南高速公路项目以后,首次接触这么长区段的线路,而且线元结构复杂,以前班长编的程序每一段线元都要输入一次公式,同类型线元出现多少次就要输入多少次公式,重复冗余的工作太多而且占用计算器内存,线路太长的话计算器内存都不够使用,于是我开始研究能不能同样的公式只输入一次,然后遇到匹配的线元时自动调用。时逢市场上卡西欧4850P编程计算器上市,由于4850P计算器内存远远大于4800P,可储数据更多,于是我申请购买了一部卡西欧4850P,通过翻阅计算器说明书和大量测量编程书籍后,我经过将近两个星期的研究,我终于研究成功了以主程序为引导中枢、以公式子程序、数据库子程序为枝干的嵌套式组合程序,多程序共同联动,只要输入测站坐标、待测点里程和与中线的夹角、距离,计算器通过条件识别自动调用对应公式和线路参数智能计算出相应坐标和方位角以及距离,大大缩减了在工地现场翻阅图纸和临阵输入参数要素的时间而且规避了输入错误和计算错误风险。
浦南高速公路项目开工伊始,魏总介绍我认识了公司测量前辈老魏(从铁道兵时就开始搞测量),让我多向老魏请教,老魏给我出了个课题,他说“你尽快把图纸上高桐铺大桥的墩(墩、桩同轴不同径)位坐标复核一下,全线其他所有桥的墩位我都复核过了,就这座桥我还没顾上复核”,于是我用自己编的程序开始逐桩计算复核,结果没有一个桩的坐标能对得上,我再把算出的坐标输入到CAD图里,发现算出的左右线横向的四个墩位的坐标也不在一条线上,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我程序便错了,我又检查了两边程序,还是没问题。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突发奇想,如果把左右线的里程互换一下会是什么结果,不料这一互换坐标竟然全对上了,于是我给监理打电话,我说:“图纸上高桐铺大桥的左右线里程好像是标反了,坐标对不上”,监理说:“高桐铺大桥我也算了好几遍,怎么都对不上,你等一下我也把左右线换一下试试”,过了一会监理给我打来电话,说:“图纸上确实是左右线标反了,这事我向甲方反映一下,让他们做决定”后来经甲方和设计院确认,结果的确如我所发现。
后来我将此事汇报给老魏,老魏说:“其实我早就算过了,就是没法对得上,我怕自己弄错了,没敢妄下结论,就让你算算试试”。程序试验成功,我便将程序推广给下属所有测量人员和劳务承包队伍测量人员,大家很是高兴,说是用这个程序测量计算太简单了,省了好多手续,我也因此萌生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我们毕业那会,本科、大专、中专毕业的学生入职后都属于干部,而我们技校毕业的则是工人,干部的职称评审步骤是员级-助理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而工人的职称评审步骤是初级工-中级工-高级工-技师,而我2006年年初时属于工人梯队的高级工,被提干后就成了员级,按照规定,技校及高中学历的干部评审职称的极限是助理工程师。没提干时想着这辈子只能是个工人了,顶多就混个技师,但是现在提干了就又有了新的希望和发展空间,于是我于2006年回老家白银报名了兰州交通大学函授本科的成人考试,2007年3月至2012年2月完成全部函授课程的学习并取得了本科学历。期间在2008年初有幸被评上助理工程师。
2007年初,基于工作需要和个人对笔记本电脑的心驰神往,我从项目部预支工资在网上购买了一台价值10469元戴尔牌的笔记本电脑,由于届时网购方式初露端倪,很多人都还不是很信任,等待电脑邮寄的过程中,有同事给我泼凉水:“你这一万多元多半是要打水漂了”,说真心,我当时心里也是很忐忑,直到邮递员亲自将电脑交到我手上的那一刻,我心里的石头才中越落地。
之所以选择网购,是因为在当时网络直销的同配置戴尔笔记本电脑比其他线下销售笔记本电脑至少要便宜两千块钱,我不想多花钱又想买个配置相对居上的,而且在线上官方平台购买可以根据个人需求自选取配置,所以就冒了个险,而事实也证明,这一次我赌对了。由于当时所选配置属于较高配置,这台电脑整整陪伴了我13年,直到2020年年终,在不小心进水第N次网络上买不到主板配件后才被无奈淘汰(电脑进水烧坏几次都是我购买主板自行更换)。
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大竹园镇
第五章 秦岭之南的北方
2007年3月底,我借在兰州交大面授之机,带妻子和女儿回了一趟老家,在面授快要结束的前两天,我接到了公司工程部部长(同时也是妻子的姑父)的电话:“公司把你调到襄渝铁路项目了,你尽快过来报到”。由于时任襄渝二线隧道项目的项目经理是已退休返聘的妻子的大伯,当时妻子的大伯答应只要我能去他的项目负责测量,就给妻子安排一个外聘人员的工作,鉴于我当时经济比较拮据,而且买房时借二叔的两万块钱还没有还,在和妻子还有父母商议后,我们将一岁半当时只会喊爸爸妈妈的女儿带回老家交由父母照管,然后双双奔赴陕西安康。
现在想来很对不起大女儿,让孩子的童年时光有了一段缺席的父爱母爱,孩子总是问爷爷奶奶:“人家娃娃每天都有爸爸妈妈陪着,我爸爸妈妈为啥不要我了”。中间我们回去过两次,第一次回去时,孩子已经适应了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我们走的时候也不黏着我们,第二次是因为女儿生病,我们赶回去的时候大夫正在给女儿刮头发输液,大夫年龄大了眼神不太好,扎了好几次都没找准血管,正好我们两口子从门口进去,孩子一看见我们哭着“爸爸妈妈”喊个不停,我当时直接泪奔了,于是我果断做出决定:“不输液了,咱们把娃抱回去吧”结果回到老家孩子过了两天病就好了。后来我们要回工地的时候就问女儿,你是继续跟爷爷奶奶在一起还是跟爸爸妈妈走,女儿二话不说直接扑到我怀里:“我要跟爸爸妈妈走”,父亲逗她:“你还是跟爷爷奶奶呆着吧,老家好吃的多”,女儿哇的一声就哭开了,然后紧紧搂着我的脖子不放手了。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其实公司并未开具调令,而是因为当时襄渝二线铁路某个兄弟单位施工过程中由于测量错误造成2.5米偏差,局领导要求各个子公司派人对各自管段的隧道进行复测检查,分析是否有类似现象。于是作为被公司派驻襄渝二线铁路项目督导此事的妻子的姑父顺理成章地就想到了从事测量工作的我。
公司承建的襄渝二线新白岩寨隧道总长8800米,和珠穆朗玛峰峰顶海拔8848.86相差仅约49米,地跨安康市汉滨区、岚皋县以及紫阳县,山峦叠嶂,为秦岭山脉支脉,地质结构复杂,穿越多段煤层,分隧道进口、隧道出口、隧道斜井、平行超前导洞、一到八横通道多段掘进,地下水极为丰富,经常有塌方,煤石流等情况发生,生态环境极佳,交通条件却非常不便利,从隧道的一头到另一头,可以从既有线坐火车再转柴油渡船,也可以直接坐项目部自有快艇(一般非班子成员或遇到急紧急情况是没资格坐的),有时候由于工作需要还可以从既有线徒步行走(火车来回穿梭噪声很大,听到火车声音及时到避车洞暂避)。据说2006年时一位新毕业的大学生刚来项目部报道,看到现场施工条件当时就嚎啕大哭,第二天一大早就乘坐火车离开项目。而项目其他人员则是来来走走,换了好几拨。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徕卡TCRA-1201全站仪
可能是领导急于知道隧道的具体偏差情况,我从火车站一下车,妻子的姑父和项目的总工就拿着测量仪器在车站等我了,徕卡TCRA-1201全站仪,带马达自动伺服的,外接一个PDA可以自动测断面,电脑端后处理可以数字化成图,超欠挖情况一目了然,就我而言,是当时见过最先进的仪器了。我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直接进隧道开始测量了,由于隧道施工的连贯性和单线隧道的空间狭小特性所限,架设仪器进行复测工作势必会影响施工车辆通行,再加上施工时隧道内设备尾气和爆破烟尘较为浓郁,因此每次搞复测都须集中时间持续作业,每次测量都需要三四十个小时,吃饭喝水全部由后勤人员送到洞内,全站仪观测数据时长时间的固定动作站立致使如今落下了腰肌劳损的病根,此后只要站立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就会腰痛难忍。
经过两个星期的数据采集和分析计算,我得出最终结论:隧道施工测量并无明显错误,但是由于隧道进洞测量时使用的两个导线控制点成果为两次平差的非通一成果造成隧道出现23厘米的偏差,后经我翻阅查询工程测量规范、铁路设计规范等书籍,通过反复计算论证,在不侵占隧道建筑限界和行车限界的前提下,加设一段超大半径S型曲线对线路进行处理,经上报局指挥部审批同意后,顺利解决了问题,基本上不造成什么损失。
局指有一位任姓领导曾是我们公司知名行业前辈,工作细心谨慎,从业多年从未出错,名动全局。一次同桌吃饭时半开玩笑的批评我:“王生伦测量技术还不错,但是有些不讲原则”,我就问领导哪里不讲原则,领导说:“隧道线路是人家设计院设计好的,你能随便加曲线吗?”,我说:“领导你这样问就对了,我正几天看了不少书,工程测量规范第某页第某行明确规定,普通铁路隧道如果出现平行于隧道轴线方向的偏差,可以加设不小于4000米半径的曲线予以调整,使隧道平顺过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当时加设的曲线半径是一百多万米,几乎可以认为是直线。领带可能回去之后翻阅了相关规范,后来局里在国外麦加铁路施工时,主动推荐我去麦加铁路局指负责测量,但是由于种种个人因素约束,我最终没能去成,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襄渝二线隧道项目,我的主要职责是导线控制测量和测量员的培训带徒,鉴于控制测量的数据庞大性和的平差计算过程的重复性,我根据测量规范要求和平差规则利用EXCEL表格的函式计算功能编制了自动平差公式,即减少了冗杂的计算步骤,又规避了手动平差的出错概率,同时也提升了工作效率。
襄渝二线铁路隧道断面形式复杂多样,有下锚段、曲线加宽段、设备洞室连接段、避车洞连接段等,有对称加宽的也有非对称加宽的断面,施工测量难度较大、计算复杂,但是也是学习的好素材。在襄渝二线铁路,我又学习和编制了隧道断面超欠挖计算的卡西欧计算器程序,同时掌握了卡西欧5800、卡西欧9750、卡西欧9850等计算器的编程要领,为测量人员开创更快捷的作业效能,也为自己后期论文的完善和发表奠定了基础。
安康的冬天天气虽然不算太冷但最冷时也有零下一二度,刚好能结玻璃那么厚的薄冰,外面的温度低而隧道掌子面处则有三十七八度左右,由于测量仪器在外面长时间置放适应了外面的温度,每次拿到隧道里时洞内的水蒸气都会附着在上面,仪器跟人一样,一直不停的出汗,镜头擦了又湿,湿了又擦,每次差不多都要等半小时左右才能干活。有一次复测时,由于掌子面太热,我就脱掉衣服操作仪器观测数据,衣服让手下测量员帮我拿着,由于在隧道内待的时间太长,大家都待躁了,干完活我在对讲机里喊了一声下班,小伙子们立马全跑光了,外面还结着冰呢结果我还光着膀子,这要是出去了还不得冻成冰棍,好在有个小伙子回到宿舍了还没来得及关对讲机,听到我的呼叫后托人把衣服给我带了进来。
2008年,新白岩寨隧道各横通道之间、出口与斜井之间、进口与斜井之间相继贯通,横向贯通误差为12厘米,允许贯通误差限差为≤15厘米,高程贯通误差2.6厘米,允许贯通误差限差为≤7厘米,当时在斜井工区当工区经理的白银靖远老乡(已退休返聘)高兴得手舞足蹈:“新白岩寨隧道是我这辈子打过的最长隧道,也是这辈子打的最后一条隧道,居然这头能看见那头,完美的收关之作啊”
第六章 再到福建的选择与放弃
2008年10月份左右,集团公司中标向(唐)莆(城)高铁,由于之前我在浦南高速项目有GPS控制点复测的经验基础,公司调派我到福建三明助勤,帮助项目完成前期控制网复测,本来说好助勤一个星期,结果复测任务经历了半个月才完成,活干完了项目领导不让走,又让我帮忙把红线征地界恢复完成再走,既然领导都说了,那就继续帮呗。
由于福建三明山上绿树成荫,植被非常茂盛,在征地界放样过程中,我发现用全站仪测量通视效果极差、测量效率低下,严重影响作业进度,然后我就向项目测量队长建议,要想加快进度,只有购买RTK才能事半功倍,测量队长说得请示领导,结果他给项目经理打通电话后直接说:“殷总,咱们助勤的王总说有事找你”,这一招整的我很尴尬,但是话都说出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于是我还是说了自己的建议,殷总问我RTK是什么东西,我说就是可以移动测量的GPS,他说项目刚开暂时没钱,让我先问问价格然后看能不能赊账。后来经过我在几家测绘仪器推广商家之间来回挑拨之后,最终将一套3(动态兼静态)+1(静态)组合GPS给赊了回来,人家还答应付款之后给送两台数码相机,之后厂家还派人对项目测量人员进行操作培训。
RTK(动态GPS)
有了RTK,红线征地界放样效率大大提高。三明市泰宁县和建宁县山峦地势陡峭,征地界放样几乎没有可走的路,项目专门配备两名没有技术专长的铁道兵老职工拿砍刀在前面开路,我们在后面跟着测量打桩,然后桩与桩之间用红色纤维带连接,方便以后寻找。下山的时候还是看不到路,然后就拽着树枝边测边退,结果退到了山脚下再往上看,我的妈呀,这么陡的山,我是怎么下来的。山陡也就算了,时不时还会遇到村民抓野猪的陷阱,里面倒插着削尖了头的竹竿,我至今在想,要是人不小心掉了进去,后果会是如何?好后怕啊。还有一次,一群人从山梁上往下走,我在最后,大家都过去了,我刚要走,嗖的一声一条一米多长的棕色大蛇从我面前横穿了过去,我吓得腿软了半天才缓过神,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眼镜王蛇。
向莆铁路项目测量队里有好几个测量员都是我之前在浦南高速公路项目的测量队属员,他们都知道我会编程序,白天干完活,晚上他们就拿着计算器和图纸过来找我编程序,于是我就抽空都给他们编了,有一个后来的学员可能是使用过我编的程序,多年后和我到了一个工地,然后拿着我当时项目的测量员的计算器看程序,见程序比较面熟,然后就问是谁编的,测量员说是我编的,然后他就开玩笑说:“原来祖师爷在这里啊,用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程序是谁编的”,其实何止是他,经过几年时间的相互通传,我的程序早已成了一种共享资源,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源于何方,但是别人使用的一直都是原始版本,而在我身边的人用的则是持续在改进和优化之后的版本。
在向莆铁路助勤了一个半月,前期工作也算告一段落了,我向殷总提出告辞,结果殷总死活不让走了:“兄弟啊,你别看我这里将近200号人,但是真正能堪大用的人没几个,要不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帮哥干,我给公司打招呼,然后把你调到这里”,我说:“领带哎,襄渝二线领导是我亲戚,我背叛谁也不能背叛亲戚啊”。后来殷总又派测量队长来策反我,然后我就问队长:“你跟了殷总几年了?”他说:“十年了吧”我说:“那就是了,我现在职务是副总工,我只要留下来你就还是队长,但是如果我没留呢”然后他就说:“我明白了”这一点化,就又多了一个副总工,然后我就全身而退了,其实说到底还是我格局小了,我要留下来,说不定也不止步于副总工。
2009年8月,襄渝二线新白岩寨隧道进入轨道铺设阶段,由于轨道精调工作有专人负责,在对平面坐标及高程控制点进行贯通平差交接之后我的测量任务就暂时告一段落,而我则被项目领导临时委任为代理总工,协助项目书记负责轨道铺设保障工作。由于工程施工截至当前阶段,工程施工所使用的钢筋、水泥、砂石料等材料价格比之中标合同签订时的价格翻了一倍还多,项目属于严重亏损状态(项目完工结算时,经与甲方协商调差,最终项目是盈利的,而且项目领导也因此晋升),虽说当时工资已经涨到了4100元每月,但是6、7个月发不了工资对于经济负担较重,而且刚还完了二叔2万元借款的我来说,生计有些难以维继,无奈之下只好于2009年9月果断离职,然后调任其他项目。
第七章 离老家最近的工地
在回基地的家里简短休整之后,应公司调派前往河南郑州市新密市(县级市)电厂项目从事测量工作,因为我们公司业务范围没有发电设施建设的资质,我们项目主要负责厂内市政道路、雨污水管道、以及厂外中水管道的建设,期间因吃苦耐劳且因线路优化等事项向项目领导提出了出多合理化建议,深得项目领导赞赏,项目支部书记还主动邀请我写入党申请书推荐入党,两个月之后,公司中标兰新铁路第二双线项目,由于该项目地处青海和甘肃交界处,离老家白银靖远非常之近,于是我又向项目领导提出请求要去兰新铁路第二双线项目,项目经理很生气:“我这里的大蛋糕公司里很多人都想来吃,但是公司派来的人我看上的真没几个,你小子很入我法眼结果你还不想吃,项目离家近你就能天天回家吗,这里有很牵强啊”。而项目书记则是怒其不争:“我觉得你是个苗子,本来想培养你一下,可是你不给力啊,你这预备党员的批文都还没下来,你这一走后续就没法走手续了啊”条件确实很优厚,但是为了看父母能更近一些,我天天找经理书记软磨硬泡,最终领导还是同意放行,我如愿首次来到了离家最近的地方。
后来一次徒弟喝多了酒还专门感谢了我一下:“王总,感谢你的栽培教导,也谢谢你给我腾出位置,让我当上了队长,拿上了高工资,今晚喝酒大家说起了你,都说我应该感谢你”
2010年1月,我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到了老家的县城,首先将女儿安排到学前班去上学,然后经过和让父母、弟弟的讨论研究,在弟弟所在小区的临街租了一间门面房开了个玩具店,可以住人,也可以做生意,安顿好妻女,我便只身前往青海民和兰新铁路第二双线项目部报到,总工程师彭总亲自设宴为我接风,觥筹交错之间,彭总问我“你搞测量多少年了?”我说:“10年多些了吧”他说:“你就没想过转行吗?”我说:“想啊,一直都在想,可是没人给我机会啊。”,朋友一拍桌子:“好,我给你机会,你后你就是松树沟分部技术负责人(相当于分部总工)”。
项目部租住的是一个不知道曾经是何用途的工厂宿舍楼,两面、二层,项目领导比较节俭,不让用电暖气,每个屋一个炭炉,很多年轻人不会生炉子,每天清早一个个被烟薰成大花脸跑到门口呼吸新鲜空气,好不容易生着火了,去趟工地回来又熄火了,接着继续接受烟火的洗礼,前半夜有火屋里暖烘烘的,后半夜又被冻醒了。来到兰新项目时间不久就要快到春节了,很多领导和同事都纷纷回家过年去了,我们是新报到人员,便被安排留守工地(也可以回家,采取自愿,留在工地拿正常工资,回家的只有待岗工资,我一直缺钱,所以选择了留下)。
到项目的大概第五天,突然有一位自称大阳山分部经理的刘姓经理找我,说是去松树沟干活,我问干什么活,他说去了就知道了,我问要带什么工具,他说带一把50米钢尺就行了。到了工地现场一看,有两台大型挖掘机、一台装载机、还有几辆自卸卡车正在忙碌施工。一台挖掘机把铲斗换成了破碎锤,正在将冻了八、九十厘米厚的地势较高的土地破碎成一块一块,然后另一台挖掘机和装载机装到自卸车上,拉运到地势较低的地方堆放摊平,形成一片面积较大的场地。
刘经理说:“彭总回家的时候告诉我,松树沟这边有事就找你,这里就是以后松树沟分部的营地和钢筋加工厂,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已经平整好的场地上把营地的彩钢房基础放个样出来,然后让施工队伍打上混凝土基础,等板房来了就可以安装了。”由于之前没接触过彩钢房的搭建,不太了解具体尺寸,于是又向刘经理了解了一下,一间房的尺寸是6米乘3.6米,会议室和食堂则是占两间房的位置。因为事先不知道情况,也没带计算器,直接心算开始放样,没有测量仪器,直角只能以勾股定理为基础,勾三股四弦五用钢尺拉量确定,定好尺寸打上木桩然后让工人用白灰洒线连接,房子基础的轮廓线就显现出来了,刘经理过来一看惊呆了,问我:“你原来是干什么的?”我说“搞测量的啊”,“怪不得”,刘经理说。
我在项目部住了十来天,又有一位许姓分部经理找我:“我是松树沟分部的经理,刚来这儿,听说你是松树沟的技术主管,以后咱们就要一起共事了,今晚咱们先搬到分部去住,暂时住在施工队的宿舍里”,刚建好的彩钢房,第一晚住进去里面还没通电,三九的天气,那叫一个冷啊,冻得睡不着然后就看手机,左手冻僵了就把左手塞屁股底下捂换右手看,右手冻僵了就把右手塞屁股底下捂换左手看。看着看着实在困得不行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后来第二天有一部分房建接上了电,然后就给我换了一间有电的房屋,正好我在郑州时买的电暖气带了过来,插上电屋里瞬间就暖和多了。
工程前期没什么主体工程的活,主要是营地建设,到了春节前后几天工人都回家去了,我们便成了留守看家人员,孩子也放假了,我便让妻子和女儿来工地过年,弟弟把她们送到路过靖远的银川到西宁的长途大巴车上,我和堂弟(和我一样较我晚一年技校毕业,和我一个公司的员工)开单位车在民和高速路出口去接,妻子和女儿都晕车,下车时妻子脸色苍白,而女儿则是一下车就哇哇的吐,:妻子逗女儿:“我怎么看到你把刚吃的鸡腿给吐出来了”,女儿信以为真,蹲在地上仔细的查看一番然后认真的地说:“还好,我吃的棒棒糖没吐出来”,众人哈哈大笑,妻子的脸色也好转多了。
过了正月初八,回家过春节的领导和同事陆续回来了,我们可以换班回家过十五了,我又带着妻子和女儿回了靖远。在家还没过了十五,就接到了来自总工彭总的电话:“你的技术主管大概是当不成了,大阳山分部刘经理点名让你去当测量班长(副队长待遇),我告诉你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得了,好不容易跳出测量的圈子,还没适应过来呢就被打回原形了。原来刘经理在看了我给彩钢房放样和知道我原来搞测量的经历,早就打上我的主意了,他找项目经理张总要人:“大阳山分部的测量班长,除了王生伦,其他谁我都不要”
2010年三月份左右,中国铁建中标沙特麦加铁路,曾在襄渝二线铁路局指的和我一起研究过隧道曲线加设的任姓领导(前面提到过,当时这位领导已是兰新铁路甘青公司的外聘隧道专家)托人找我去麦加铁路担任局指测量负责人(局里应该指定的是他本人,他去不了于是推荐了我),月薪两万,但是那会我刚把妻子带来甘肃老家,人生地不熟,如果我出国,她们在我老家就没法待下去了,刚开的铺子租房、进货花了那么多钱就打水漂了,而且我跟父亲说这事父亲也坚决反对,父亲说:“钱挣多少能算够,有命挣还得有命花,再说你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又跑去国外,我这心里踏实不了啊”。后来有同事从麦加回来在兰新项目和我共事(他在麦加铁路是在公司的项目部工作),闲聊说起此事时他挖苦我“你傻呀,叫你去挣大钱你咋还不去,在麦加铁路局指负责测量,一个月至少能拿到四万元人民币,加上奖金,还不止这些”没办法,钱虽是好东西,得之,我之幸也,失之我之命也。
工地正式开工后,首先要施工的是桥梁的桩基工程,总工程师交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让我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把项目部管段内八座桥接近三千根桩的桩位中心坐标计算出来,三千根桩,虽然说有程序计算起来简单,但每根桩要输入里程、偏角、边中据三个已知数据,大概约十几次按键加上程序执行过程大概一个桩按键20次,所有桩都算完的话不出错的前提下得按键六万次,如果是徒手数六万块钱,应该不算很累,但是计算数据估计手都得按麻了,而且计算器上面数字较小,眼睛也得花,最后还得把数据抄下来跟设计对比。说真心话,我从小其实都比较懒,每次家里人叫我干活,我都得琢磨怎么样花最小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以最小的代价去完成。
这么多桩位坐标要算,还得记录,几乎不能完成的事,于是只能另辟蹊径。于是我想到了襄渝二线铁路用EXCEL表格进行坐标平差的事,那么我可不可以用EXCEL表格编辑程序进行批量计算呢,功夫不负有心人,基于卡西欧编程计算器编程和EXCEL表格坐标平差的经验,经过三天时间夜以继日的揣摩研究,我终于将程序编辑出来,每一行表格把线路中所有线元的参数都嵌套进去然后根据条件自动识别里程、夹角、边中距等要素,可以智能计算管段内任意一点的坐标,然后全选该行所有非空列再下拉阵列,算多少个桩位就阵列多少行,隐藏掉无需每次输入的所有列后,计算时只需修改每行前三列已知参数,这样就可以实现批量计算所需的坐标,程序编辑好了,计算就简单了,在尝试抽取了单元段落内各线元代表点计算复核确认无误后,我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彭总交代的任务完成了,而且可以在EXCEL表格里直接显示和打印。后来一位在工程部上班的兰州理工大学毕业的甘肃庆阳老乡看了我编的EXCEL程序后,由衷的赞叹道:“这个程序太强大了,一行表格能够涵盖20多公里的线路要素,简直是伟大的创举啊”
我之所以能来兰新铁路项目上班,是因为曾在襄渝二线铁路项目时一个受我推举成为测量队长的老乡在项目领导面前极力举荐才得以实现,当时我俩约好由他当队长,我当副队长,在队长的领导下经过所有测量人员(项目部和各分部所有)的不懈努力完成线路全线平面、高程控制网的复测任务后赵队长就请假回家了,这一回去就再也没来兰新铁路二线项目了(在此之前他没系统负责过这种大型建设项目的全面测量工作),我打了几回电话也没劝回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存心忽悠我来接替他。
项目领导见赵队长两三个月都不回来,知道他是不会来这个工地了,于是项目领导就让我以副队长的待遇、大阳山测量班班长的身份兼管全线六个分部的测量工作(刘经理说项目经理张总嫌我技校毕业学历低无法提升待遇),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干呗,反正工资也不算低又离家近,这个时候差不多能有六千块钱了吧。人跟人的处事原则有所不同,有些人是你给我什么样的待遇我就干出什么样的活,而我则更注重于个人价值展示,学历低只是因为我上学时家庭、社会环境所造成,但是我现在能胜任的工作未必那些高学历的人就能胜任,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来从事,由于测量工作风里来雨里去,成天爬山涉水,单位比较机灵的一些测量人员只要一有机会马上就转行干别的去了。
大阳山特大桥桩基工程开工之后,有一天天上下着小雨,我闲暇之余正在宿舍浏览网页,突然接到现场监理电话:“你带着仪器,我要复核一下桩基位置”,按理说测量成果的复核属于测量专业监理的事,而现场监理只管质量和安全,但人家既然说了,那就复核呗,由于测量控制点要能够一览全桥,因此必须埋设在地势较高的地方。
我扛着仪器脚架,拎着仪器沿着施工便道先走到桩基所在的沟底。然后又从羊群踩出的小道上爬到对面山顶,架设好仪器,对完后视,随即按照监理指定的桩位测量出中心坐标,我这边读,监理在本上记录,实测的数据有了,等着监理和设计坐标对比。“设计坐标也读一下”说,“设计坐标是我自己计算的”我平静的回答,监理:“你自己算的也要念一下”,“你拿我的成果复核我的成果有什么意义,用你算的成果和我的成果对比,才能知道对错,如果我算错了把桩基打到对面山顶去了,你是不是认为也是对的呢”,本来下着雨到处都是泥泞,走的我鞋上、裤子上全是泥巴,结果跑来一个外行来考验我一个内行,我瞬间就来火了。监理被我说的哑口无言,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没说出话。
时间来到2010年年中,项目部开了一个会之后,有人传回消息,说是要取消大家的周六周末加班费,算下来我这个工资的档次,大概会少了将近两千块钱,于是我就去找刘经理求证,刘经理含蓄地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说“那我辞职不干了”刘经理问我:“你不在这里干了要去哪里”我问刘经理“这算不算隐私”刘经理说“算,要不我帮你介绍个挣钱多的对方”我对刘经理说:“暂时不用,如果啥时候有需要,我会找你的”于是我就回宿舍收拾东西了,过了没多久,项目经理和项目书记来我们分部开会了,告诉大家:“由于项目资金紧张,只是暂缓发放两个月加班补助,过两个月给大家补上”另外还宣布给我恢复测量队长的职务,给分部的技术主管提升项目部门部长的职务(和我同一级别),我当时刚觉很惊讶,领导怎么想开了,为什么要给我们升官。
后来领导走后散会了刘经理才为我解惑,原来在我找刘经理说要辞职之后,技术主管也去找刘经理了,人家比较含蓄,没说要辞职,说要请长假回家休养,于是刘经理也给项目经理和项目书记撂挑子:“你们重新安排人来接任分部经理吧,你们把加班费给取消了,王生伦要辞职,XXX要请长假,人都走了我这分部经理也没法干了”,其实项目领导当时就是想尝试取消加班费,如果大家没意见就真取消了。后来再发工资时,加班费也没欠,月月都有,我们俩人闹了个小情绪,居然意外保住了全项目部所有人的加班费。
说是让我负责全线测量工作的管理,实际上各个分部均有测量班长,而且测量队也没有专用的交通工具,六个分部从分别分布在县城东西两端,村里非法经营的拉人的小面包车,限载七人实际上拉不到二十人都不带出发的,往往等车要等上一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再等半天车坐到另一个分部,一天时间差不多就都在等车和坐车了,而且我本身也身兼一个分部的班长,所以很少去其他分部去管人家的事,谁需要程序我给他编好告诉再告诉他怎么使用,剩下的就自由发挥了,谁工作中遇到难题没法解决的就给我打电话,电话解决不了我再去帮忙解决。
四道沟分部的测量班长底子最差,有一次他干活时我正好在跟前,工人说他给放的样不对,我拿图纸一看,一个斜交的桥墩,本来按理放出来应该是个平行四边形结果被他放成了长方形,我问他:“你是怎么放的啊?”他说:“就是用你编的程序算的啊”我说:“你用我编的程序算没错,但你自己还得有些思路,程序不是万能的,斜交的墩柱中心线左右两边是对称的,但是大里程和小里程方向并不对称,得用三角函数和勾股定律换算出偏差距离”,“三角函数和勾股定律是干啥的”他问。得了,他这个技校生和我这个技校生还不是一个档次,我要教会他还得从初中数学开始,任务有点艰巨,一时半会难以实现。我说:“以后正交的你自己放,斜交的你叫上我,我来给你放吧”。
2011年夏天,有一天骑同事电动车上去松树庄隧道出口办事,有一根涂满润滑油的打桩机钢丝绳横在路上,去的时候边上没有障碍物,垂直就骑过去了,回来的时候是下坡,快到钢丝绳跟前了才发现旁边堆了一堆土,垂直过是过不去了,刹车也来不及了,只能斜着从上压过去了,由于钢丝绳上有油,电动车直接被挫倒了,我被摔了下去,然后车就骑上了我。我的右脚脚背跟腿直接被压成一条直线了。我忍着疼将车骑回了分部,恰好被刘经理给看见了,于是刘经理马上派车送我去医院,经过医院拍片检查,发现骨头并无大碍,但是脚筋被拉伤了,而且脚背被路上石子顶了一个坑,伤筋动骨一百天,虽无需住院,但医院建议修养三个月。然后我就让司机拉我去项目部找张总请假,张总说:“你可不能回去,你回去项目就乱套了”我说:“哪有那么严重,离开谁地球都能转,再说了我这受伤了也没法哈干活”,“不能干活就不干活,你待在这里把把关就行”,我说:“那我回去歇两个星期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吃饭、上厕所都不能自理”,“你家属不是在老家吗?你老家离这里近,叫你家属过来伺候你”请假无望,没办法,由于女儿还要上学(届时女儿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只能让妻子又将女儿交给父母接送照管,然后托小叔于我受伤第二天开着车把妻子送到了工地。
虽说只是把把关,有时候工地上遇到队员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得一瘸一拐的去处理。本来上厕所就不方便,结果有几天食堂不知道什么食材变质了,吃的拉肚子,一天跑五、六遍厕所,可把我折腾惨了,开始我以为是我个人问题,毕竟每天我要吃药,说不定哪样药吃了会拉肚子,结果和好多同事一说,他们这几天也一样都在拉肚子,甚至一位同时还鼓动我发信息找项目经理告状,我犹犹豫豫把信息编好拿在手里琢磨该不该发出去呢,结果同事一把抢过手机,“叮”一下就发出去了,项目经理张总还是比较重视的,收到信息不到半小时就来到了大阳山分部,然后把食堂管理员狠狠教训了一顿。
大概是2011年后半年,可能是基于权衡测量工作的全面管理和方便与局指挥部测量负责人员的对接,项目领导与分部刘经理协商一致后,决定让我搬到项目部居住,统筹管理测量队全面工作,但刘经理的前提是:“你在测量方面的专业经验比较权威,大阳山分部的测量班长必须由你指定”,经历一年多的磨合和了解,几个分部的测量人员我还是有所了解的,米拉湾分部的测量班长虽然有些贪玩且不太守规矩,但是脑筋还是相当灵活、经验也很丰富,胜任大阳山分部班长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米拉湾分部由于征地拆迁工作受阻,迟迟不能全面开工,他在这里前期几乎不用干活,于是将他推荐了过去。刘经理曾经也当过项目经理,对员工的管理比较严格,介绍他过去,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但是也别无选择。
搬到了项目部,离县城就比较近了,而且附近还有个驾校,因为从小比较喜欢开车,加上最近手头稍微宽松一些了,就去驾校报了个名,稍有空闲的时候就去练练车,由于从2002年起就有零碎驾车的经验,加上当时青海地区考取驾照不是太过严格,每个科目(考三个科目)提前交了三百元钱补考费,差不多用了七十天时间就拿到了驾照(如果不是因为中间太忙耽误了约考,应该五十天左右就能拿到)。
在项目部居住期间,有一天项目经理张总找我,说是有个开挖掘机的老职工有两个儿子想跟我搞测量让我带带,他一说名字我马上就知道是谁了,那两个小孩在襄渝二线铁路项目时我接触过,说良心话脑袋不是太灵光,于是我说:“张总,虽然说领导们有些看不起搞测量的人,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搞测量,搞测量的人可能都比较老实、木讷,但并不代表傻,你把这种傻不啦叽的人弄到测量班,万一干活出了问题是你负责任还是我负责任”。张总说:“行行,那就不说这事了”
2011年10月份左右,有一天晚上九点多了,我正在电脑上用软件处理隧道断面超欠挖数据,大阳山分部给刘经理开车的司机突然给我打来电话:“王哥,干啥呢,我请你吃烧烤去”,我说:“谢谢兄弟,这回我正忙着呢,真没时间”,“有事明天再干呗,晚上还加啥班”,我:“明天还要上工地有其他事呢,真没时间”司机:“别干了,我马上来接你”说完电话就挂了,等了大概四十分钟,他真来了,而且好几个人,连拉带拽就把我拖到车上去了,顺便把项目一个开皮卡车的司机也拉上了。
由于青海民和县和我们甘肃兰州的红古区隔河相邻,而红古区政府所在地海石湾镇相对民和县来说要繁华很多,所以他们拉我来到了海石湾,到地方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大家点餐然后等待师傅烤熟,一边喝啤酒一边吃,吃完差不多凌晨一点多了,该付钱了,所有人都缩到后面去了,说请我吃烧烤的司机一直盯着我看,我不吭声,装作不知道咋回事,“要不我出呗”司机装模做样的说,我仍然没出声,“要不我出呗”司机又说,我还是不说话,“要不我出呗”司机再说,连说了三次,都没有手伸进兜里掏钱的意思,合着搞了半天是拉我来请客了,怪不得这么执着非得拉着我,我一问老板,一共151元,算了,人家觉得我人傻钱多那我就人傻钱多吧,况且钱也不是很多。结了帐回到项目部时大门都已经锁了,我们敲了半天都没人来开,后来不知道谁给办公室主任打了电话门才被打开。
第二天开完早会,项目经理张总要用车,结果敲司机门敲半天没人开,打电话也打不通(酒喝多了手机没充电),项目经理非常生气,让办公室主任查昨晚司机干啥去了,都谁参加了。第三天开早会的时候,张总首先说道“咱们项目有些人不知道洁身自好,半夜三更还到处乱跑,情节非常恶劣,在此提出严肃批评,还要给予适当惩戒”好在是会上并未点名,会后,张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前天晚上,你们几个出去干啥了?”,“他们拉我出去吃烧烤了”我说,张总:“吃烧烤了还是干别的了”我:“十一点才出去,一点就回来了,还能干啥”,张总:“罚你一百块钱,有没有意见”我:“没意见,正好凑个二百五”,张总:“二百五,什么二百五?”,我:“请客吃烧烤花了一百五,罚款一百,正好二百五”,于是我把我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总。我以为只是说说,结果发当月工资的时候,真是从我工资里扣了一百元。
2011年年末快要过年的时候,大部分人又该回家过春节了,项目经理找我谈话,说是让我在工地坚持到腊月二十八再回家,我说腊月二十八回家就不好坐车了,倒是可不可以从项目开个车回去,项目经理说这个没问题,到时直接找一位高姓值班领导就行。其实临近过年工人都陆续回家了,工地基本没测量的事,顶多也就是帮别人打打杂。转眼来到了腊月二十七,我就去问那位高姓领导:“明天我回家开哪辆车?”,“开车,开什么车?”他问我,我说:“张总没跟你说吗?”,“张总给我说什么?什么都没说啊”他说。我又被忽悠了。第二天我和几个老乡直接打车去了兰州,正好小叔开车在兰州办事,我就搭小叔车回县城商铺了。
过完春节,我一直赖在家里不想去工地了,因为借车的事我很是生气,而且人家张总本身从一开始也看不起我,我从副总工干到副队长要说没有情绪说出来可能别人都不会信,给我恢复队长也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恢复的。在店里帮助妻子打理打理商铺,每天陪着孩子享受天伦之乐感觉也不错,刚过完年的时候小孩子们都有压岁钱,生意还是蛮不错的。直到过完正月十五,有一天项目经理张总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回工地准备节后恢复生产,我说我前面受伤腿还疼,准备在家里做生意,不想上班了。张总说:“你不来谁给我观测量啊?您赶紧来吧”,我说:“张总,我真来不了了,感觉好累,我想在家里先歇歇,公司人多得是,让公司再派人来就是了”,张总说“那行吧,你不想干了也行,但你总得回来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吧”我说:“交接工作那是肯定的,我过两天就来”。
于是我于第三天又赶到青海民和兰新铁路项目部,一见到张总,张总非常热情,一根接一根给我发好烟,而且大打感情牌,兄弟长兄弟短的说了一大堆,而且还答应给我升职,给我配车(测量队用车),我问能升到高姓领导的位置吗(高姓领导原来和我同在大阳山分部享受相同待遇,而且曾经发生过摩擦,过年不借给我车就是他给张总建议的,说我没驾照)?张总说不着急慢慢来,先给你恢复副总工,当时那口才,不去搞传销简直是浪费啊,我还真被感动了。
年后复工后,项目部果然下文件给我提了副总工(当时项目部可以自行任命副经理以下干部,再后来就要打报告上报公司,由公司统一下发文件任命了),我再一次成了“王总”,工资大概能拿到七千五左右,同时给我们配备了一辆双排座轻卡,由于沉降观测需要,得埋设控制点、墩柱沉降观测标、我每天开着车,车上拉着砂石料、洋镐、铁锹、手推车、电焊机、冲击钻,俨然一个劳务分包的包工头。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一两个月,由于局指挥部要裁减车辆,并且要求各项目部沉降观测必须配备专用车辆,就把裁减下来的一辆长安面包车强制划拨给了我们项目部,而项目正好经常要用轻卡从兰州、西宁采购物资,就把面包车换给了我们。
在项目部住了四五个月、发现屋里常有老鼠出没,加之米拉湾分部征地拆迁工作有所进展,而且米拉湾分部离项目部也比较近,于是项目领导决定让我搬到米拉湾分部去住,可以同时兼顾测量队和米拉湾分部。我在米拉湾的房屋也是彩钢房,在第九间屋,左边住个小我十来岁的女孩,右边住着一对监理夫妇,男的还是我白银同乡,女的则是内蒙人。由于每间房都长得差不多,刚搬过来不是很熟悉,动不动就走错了屋。有一次大清早上完厕所回来开门走进屋里,小女孩正在梳妆打扮,我的突然光临,两个人瞬间都有些懵逼,女孩最先反应过来然后问我:“你要干嘛?”“不好意思,走错了”我立马尴尬的的退了出来。后来我赶紧找了罐红色自喷漆,在门上喷了个大大的“9”字,以免人家误认为我动机不良。
由于隔壁女孩的父亲在四道沟分部管伙食,她母亲也跟随在工地常住,每次我们开车去四道沟分部干活时女孩都要搭车去看父母,时间长了大家都混熟了,只要我们去四道沟分部时,都会叫她上她。国人的想象能力和吃瓜精神绝对值得叹服,由于我和女孩住隔壁交际相对就比较频繁而且经常一同出入(其实是和测量队很多人一起出入),于是项目上就开始有了一些不太好听的传言,当然我一直都不知道,有一年放假期间,妻子和女儿来到了工地居住,早上吃饭时孩子还在睡懒觉,于是我就给他们打饭回来,结果路上碰到试验室的一位老职工,他突然来了一句:“你这是一人有,全都有”,我有些云里雾里:“什么一人有全都有,我咋没听懂呢”,老同志说:“你不是给隔壁的女孩子打的饭吗?你一人有了你们就全都有了啊”,我顿时无语:“我夫人孩子来了,他们又不用上班,起早了没事干,我给他们打回去慢慢吃,你这种谣可不能乱造,一来人家女孩子还没结婚,二来我夫人听见了可是要出事哦。”我当时有些生气,说话语气有些重。人家女孩子倒是无所谓,当着我妻子的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坐我们的车,还是年轻人洒脱啊。
CASIO fx-CG20编程计算器
2012年2月,我顺利从兰州交通大学函授毕业并取得本科学历(其实英语是挂了科的,但是成人教育毕竟不是那么教条,正好在教育局招生办工作的二叔认识兰州交大的招生办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就放行了),取得本科学历后,职称评审的事宜就该提上日程了,届时正好卡西欧CG20计算器面市,程序也已经编制完成,于是我将历时七年之久撰写和逐步完善更新的论文的最终版本定稿为《CASIO fx-CG20计算器在工程测量中的应用》,然后找代发论文机构委托发表,当时人家找机构代写代发一篇才七、八百元,但我不想辱没了自己多年的辛苦成果,不想在层次太低的刊物发表,版面费花了一千九百元。
由于我写的论文比较详尽深入,如果能全文发表,应该可以直接成为教学或自学得题材,认真琢磨钻研透彻应该就足以编程了,但是论文原稿发送给《山西建筑》出版社后,编辑老师告知内容太多会占用刊物版面,建议我压缩到指定字数以内,后经反复多次修改之后终于成稿并排上队,于2013年在《山西建筑》2013年第14版正式刊登,由于成人本科毕业后满4年才能评中级工程师,因此我的中级职称直到2016年12月底评审通过,届时我的很多徒弟都已经是高级职称了。
2012年夏天,由于项目工期滞后,局指领导要求我们公司更换项目经理,于是就来了一位李姓项目经理李总,由于要监管两个项目(一个是我驻过勤的向莆铁路-由于向莆铁路隧道洞顶涌水事故,原来的殷姓项目经理已被更换),李总在兰新工地待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回福建了。后来公司又派了一位副总经理许总来蹲点督导,徐总讲话幽默风趣、激昂宏厚:“项目有问题、有矛盾很正常,没有问题没有矛盾人类就不会进步,出现问题,出现矛盾我们就解决问题解决矛盾,这样我们大家才能在问题和矛盾中成长,但是解决问题要思路明确有的放矢,我们要做到三个如,三个如就是如坐针毡、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我们时刻要有风险意识才能正确规避风险,这里的风险包括工期风险、成本风险、安全风险…..”
再后来,由于原来项目经理张总语言不慎得罪了局指领导,局指强制要求更换项目经理,届时我公司承建的兰渝铁路标段接近尾声,于是兰渝铁路项目的项目经理石总就被调到我们项目担任项目经理,石总说话做事雷厉风行。
有一次局指要求各个项目配置能够测量隧道断面的仪器并责令举止管安全的张姓部长代为采购,仪器买来了通知我去领取,我过去一看这不就是普通的徕卡TCR-1201全站仪吗?于是我给张部长说:“这种仪器我们项目部有好几台,而且断面计算软件我自己都有(我编的程序也能计算,但是断面计算软件能够数字成图和导出制式数据),要买你就买带马达自动伺服的,要不就退了”,“你说了算吗?”张部长顿时气火了,我:“买不买我说了不算,但是用不用我说了算”张部长:“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我找你们石总”。
这边正说着呢石总就进来了,张部长总算找到救星了:“正好我要找你呢,你就来了石总”,“怎么回事?”石总问道,张部长:“仪器我都买来了,你们这小伙子居然不要”,“你为什么不要?”石总问我,“这样的仪器咱们项目部有好几台,计算软件我也有,买这个仪器纯属浪费钱”,“那你说怎么办?”石总又问我,“要买就买一台带马达自动伺服的,操作简单,测量效率高”,“那就买你说的这个,比就是贵些嘛?买就行了”石总说完就要走,张部长急了:“你不能走,究竟怎么办啊?石总”,石总指着我“就按他说的办”,说完就出去了。
后来新的仪器换回来了,徕卡TCRA1201+全站仪(R-免棱镜,1200-1200米,1-1秒级,A-马达伺服),彩屏的Windows CE系统的触摸屏全站仪,带马达自动私服,内置线路放样以及隧道断面测量程序,输入参数要素全自动测量,还是电脑端后处理数字成图。那是相当先进,据说要二十七万元。局指领导看石总这么舍得花钱,于是又怂恿石总说是沉降观测的设备不够,要求我们项目部再买一台电子水准仪,石总叫我去他办公室,问我:“咱们项目没有电子水准仪吗?”,“有啊,有两台呢”我说,石总:“那局指为什么说咱们仪器不够,让再买一台电子水准仪”,“咱们有一台其他工地借去用了,几天就还回来了”,石总:“这事你看着办,如果需要就打报告买,搞测量就跟打仗一样,武器一定要配备最先进的,人不够也到报告增加,需要谁你自己物色”。
石总在项目待了一个多月出去了就再没回来,说是感冒住院了,再后来就传来噩耗说是石总因高原反应和高血压脑溢血去世了,天妒英才,一个年轻有为的实力派企业管理者就这么与世长辞了。石总的事迹传遍整个中国铁建,还被评为全国十佳青年(石总其实年龄不大,跟我同岁,1977年生)。
石总去世以后,上次来过一回的李总又被调了回来,李总来了不久,又调来了一位主管测量的副经理,虽然主管测量,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打打下手,所以测量工作基本上还是维持原状。
经过一段时间的突击追赶,施工进度总算是撵上来了,转眼就要准备开始架设桥梁了,除了连续梁是由我们项目部自行现浇,所有的简支梁都是由我们集团五公司负责架设,架设之前五公司相关技术人员进行全线踏勘考察,规划架设方案,结果在观察四道沟特大桥(那位不知道三角函数和勾股定律的测量班长负责放样的桥梁)线形时发现有一根墩柱偏差比较严重。
李总得到消息后马上责令我带人去复核,结果发现这跟墩柱中线偏位33厘米,我查阅了测量记录,发现计算过程和数据都没问题,然后我就问测量班长:“你使用的控制点是哪个?”结果他带我去控制点一看,根本就看不到这根墩柱的底部,我就问他:“这个控制点都看不见墩柱你是怎么放样的”他说:“我转点放样的”“转点在哪里?”我问,班长“转点找不到了”我:“转点如果是木桩,木桩肯定还能看见,就算腐烂了也能看见,如果是钢筋,就算被人拔了最起码有个洞在”,班长“不是木桩也不是钢筋”,我:“那你拿什么打的转点”,“我用中性笔在土上画了个点”,我彻底无语,再显然不过,很明显是转点出了问题,“墩柱打了这么高,两米一节,分了得有十来次打的,你中间不复核的吗?”我又问,班长:“不复核,工人自己用垂球吊线上来”,水平不高还盲目自信,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由于这根墩柱施工时我还是大阳山分部测量班长,实在跟我扯不上关系,我如实向李总作了汇报,李总说:“虽然跟你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你有领导责任,罚你一万块钱你有没有意见”,“一万块钱罚款我会交的,我的确有领导责任,但是交完我就辞职不干了”,我对李总说,说真的,我真的很冤枉,我一个最西头分部的测量班长要去管最东头分部的测量,那时我向张总申请给配备一辆电动车张总死活不同意,说是你骑车腿都摔伤了还敢骑电动车,当面都交代不清楚的事,隔着那么远的路,我如何去管?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罚我的款,不过后来那位班长再也没人敢用了。
至于那根偏了位的墩柱,直接被用破碎锤破了重新浇筑了一遍。破碎过程中测量专业监理还拍了照拿来要挟我:“你们这根墩柱我拍上照片了,你看我是交给总监办(他们单位)还是交给甲方(此前我找他签批测量资料时他提出让我每个月给他买两条烟,结果我找项目领导申请领导不同意)。我说这是一会我来找你慢慢说,然后我就找办公室领了一包招待烟,到了监理站,我给他发了一根烟点上,然后对他说:“关于墩柱偏位这件事我建议你上报你们总监办就行了,还是不要报给甲方,监理问我:“为什么?”我说:“丢人啊,人家墩柱偏了自己发现且自行整改了,你们监理天天在旁站却什么都没发现,人家凿掉了你才发现,不够丢人吗?”监理一听脸顿时红了,然后一会又绿了。说真的,我也很无奈,如果领导舍得两条烟,我又会何故如此,大家出门都是为了糊口嘛。
由于妻子接送女儿上学放学的时间正好是学生上下学购买玩具文具的黄金时间段,而弟弟两口子都在学校教书,母亲基本都是在帮弟弟家带孩子,无法关照妻子,因此玩具店的生意无法继续下去,2012年六、七月份的时候,我们便将商铺连同剩余的商品转让给了别人,并在县城临时租了一间平房,妻子和女儿暂时居住,到了暑假,妻子和女儿又跟随我到了工地,此时妻子已经怀孕将近七、八个月。
届时,被我安排到大阳山分部的吕姓测量班长因消极怠工,长期无视管理制度而被刘经理打报告申请辞退,鉴于项目部已有测量副经理主导,应刘经理再次邀请和项目经理李总指派,我又搬到了大阳山分部居住,期间妻子因为胎儿大量吸收营养而导致自身营养不足而经常眩晕,有一次在跟我和女儿一起散步时差点摔倒,被我及时扶住,正好当时工地有同事亲属近期要回家,于是我给妻子买好火车票,妻子回家由丈母娘照料补充营养,而女儿则被留在工地由我暂管。有一天食堂打来饭不太可口,女儿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我怕她营养跟不上,就哄她只要吃掉一半就不用吃了,结果女儿趁我不注意,偷偷用勺子把饭压实了,看起了差不多有半碗的样子,然后告诉我已经吃剩一半了,我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没法责怪孩子,于是领她去村里小店给买了些零食。
有一天傍晚我出去上厕所,女儿一人在屋里待着害怕,就跑出来满院到处找我,结果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到了,工地驻地的院子混凝土都是毛面的,女儿腿上被磕破鸡蛋大一块皮,腿上流着血哭着使劲喊爸爸,我看到如此情景,立刻将女儿抱在怀里,心灵的柔软瞬间被触动,忍不住流眼泪,工程人常年四处奔波,连孩子都要跟着遭罪。
开学后我将女儿送到老家县城继续上学,暂时借住在弟弟家,委托母亲每天接送上学放学。我当时买了一辆二手的日产车,隔三岔五的回家探望一下父母和女儿。妻子快要临产时,由于胎位一度不正,我便提前请假回家将妻子送到医院待产,2012年10月10日,二女儿出生了,和大女儿一样,我也是家里第一个抱二女儿的,说来奇怪,我家两个孩子都是我一抱上就一直用小手揪着我的领子不放手。由于当时兰新铁路工地活不是很多了,而且徒弟们也都能独立操作了,我就一直在家待到了孩子40天的时候才回工地。
基于一家人随时团聚的理念,父母一直希望我在老家县城买房,由于做生意、买车还有到处东奔西跑的路费花销,我手里几乎没有什么积蓄,买房只能全靠借钱,而且那会二套房还得交70%首付,当时售房处承诺能给帮忙把首付压到30%,于是跟舅舅借了一万元钱把定金都交了,结果后来也没借到钱,也就不了了之了,由于售房处也有责任,好说歹说最后总算把押金给退回来了。
妻子一个人在基地带着孩子一直坚持到了放寒假,我就把大女儿也送了回去,而我则继续回工地上班搞钱。春节回家过完年后又把妻子和两个女儿带回老家,大女儿开学后,妻子和小女儿住在租的房子里,反反复复的折腾,挣点钱全花到路费上去了。
2013年8月份,大女儿该上二年级了,妻子坚决不想在老家待了:“我自己买的有房子,这里生意也做不成,这里是你老家又不是我老家,你天天在工地,我却始终寄人篱下,还不如回自己家安安稳稳的住着,但是回基地又要考虑一边照管小女儿一边接送大女儿的问题,当时弟弟家的大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只要有人接送就行了,于是经过全家商量协调,最终决定:父亲从农村老家来县城每天接送弟弟的女儿上学放学,而母亲则随我们去基地,在家里帮着照顾小女儿,顺便做做饭,这样妻子就能抽开身接送大女儿上学放学了。
由于临近开学的出行高峰期,从网上订票已经订不到了,于是我们只好开车从老家往基地赶,由于当时山西到石家庄的高速公路仅有一条石(家庄)太(原)高速公路,路上拉煤、拉货的大货车特别多,在路上堵车堵了七、八个小时,有一个客车比我们还要在后面很远,车上有一个人可能有什么急事,从后面一直走过来,然后给我一百元钱,非要搭我的车,我们当时从老家拉了很多东西,车上塞得满满的,座上也放着东西,妻子坐副驾,母亲抱着小女儿和大女儿坐后面,大女儿睡着了老是被挤醒,然后就揍小女儿,揍得哇哇大哭,我们的内部矛盾还没法解决呢,哪有地方拉他,他和我们纠缠了半天,实在没办法只好又走回去了。
我们早上8点从老家出发到了基地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在家里休整了一天,第三天我带着大女儿去学校报到,鉴于各个省的教材不同,老师建议大女儿留级,从一年级重新开始,我问大女儿行不行,孩子着急了:“我才不上一年级呢,好不容易上到了二年级,再让我上一年级,我去年不是白上了。”见孩子非常坚持,只好随她了,虽然刚开始确实有些跟不上,但是第二学期就能在班上名列前茅了。
第八章 人生起落、哪里是家
2013年年底公司中标陕西延安黄(陵)延(安)高速公路扩能工程,因为项目经理和我是旧识,而兰新铁路已经到了铺轨阶段,我就主动申请调往黄延高速项目负责测量。我们标段地处一条绵延的山沟之中,离延安市区大概20公里左右,山沟里有一个私人的山庄,几间简陋的老房子是山庄的厨房和工作人员居住的地方,而一间很大的彩钢房仓库被腾出来临时组个我们做宿舍,虽然生了炉子,但是对于长期未住人的冷房子第一晚上好像作用不是很明显,早上起床叠被子时我发现被子居然被冻在了墙壁上,稍微使了些劲才扯下来。
项目的前期,测量队的主要任务是测量控制点的加密和复测、征地界红线的恢复以及线路横断面的复测,而其他人则是负责项目部营地的建设。
延安的气候,元月份左右大概零下十二度左右,地表几十厘米土层基本都已经冻透,而埋设加密点需要挖坑浇筑混凝土,拿铁锹挖、拿洋镐挖根本挖不动,于是我发动队员到处捡柴禾,然后放在要挖坑的地方生活火,为防止失火,跟前还得有人守着,等柴禾着完了火熄了,用铁锹铲些干土埋在上面,然后再去第二个点继续烧继续埋,等到第二天再去挖,冻土就全化了,挖个五六十厘米深的坑,就可以灌混凝土了。
挖坑的问题解决了,水泥可以让物资部门采购,但是砂石料的材料供应商还没确定,没地方买,没法发,我只好又带着队员们在沟里的河滩上找有砂砾石的地方拿洋镐一点一点的刨,冻了的砂砾石都是粘结在一起的,但是又比冻土要松散一些,虽然有点慢,但是可以积少成多,有水泥、有砂石料,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大概用了十来天的时间我们才将加密控制点埋设完。
接下来就是复测了,复测可以用全站仪、也可以用GPS(国产的叫GNSS)但是由于设计院埋设的点有很多都被破坏掉了,剩余的点都不是很连贯,用全站仪肯定是没法测了,我只好向领导汇报请求公司测量部门帮助复测。有了加密点,接下来的重点任务就是复测断面,延安的山上到处都是带刺的灌木丛,成天在灌木丛来回穿梭,衣服被刮的到处都是口子,有时候一不留神,手上脸上也会被刮破,白天采集数据,晚上根据数据画CAD图,经过20多天的奋战,断面复测工作接近尾声,此时差不多该过春节了,项目部放了十天假,除了几个留守人员,大部分人都回家与亲人团聚了。
2014年春节刚过完三天年,北方开始普降大雪,一直到正月初五依然漫天纷纷扬扬,由于领导要求正月初六归队,初五的一大早我和同事就开着车开始赶路,高速路上被往来车辆压实了的积雪都有十来厘米厚,沿路看到好多车包括带了防滑链的都被甩到了边上的水沟里,由于我一直谨记不跟车、不急刹、不急转的原则,一路还算顺利,直到晚上才刚到延安,在距离工地一两公里的时候,有一小段路是陡上坡,因为没走过车,路上有差不多二十来厘米的,我开着车一直往上冲没冲上去,往后倒几十米后再往上冲,结果连第一次的位置都冲不到了,结果下车一看,原来是车轮上的泥全被雪给洗干净了,没有了摩檫力上坡更走不远了,好在是自动挡,我挂上档让车自己走,而我和同事则下车从后面推,结果还真给推上去了,好在路滑车慢,要不车到坡顶自己跑了我还追不上了。
2014年4月份左右,小女儿差不多有一岁半了,有一天母亲打来电话,说是不想在基地待了,让我给买火车票她要回老家了,我就问原因,她说基地待着很不习惯,而且跟妻子语言不通脾气也不和,一天都不想待了。于是我只好再次请假回家,我一到家里母亲马上就要让我买票,我说我都回来了,你就再陪我几天呗,母亲说那就明天吧,见母亲归心似箭的样子,我只好给买了第二天的票,送母亲在北京车站上车后我回到基地的当天,二女儿学会了走路,我蹲着在地上慢慢往后退,二女儿就跟着我追,追着追着就熟练了,于是我高兴得抱起而女儿狠狠亲了一口。
2015年在家里过完春节我要回工地了,小女儿看见我背着包要走,可怜兮兮的跟在我后面:“爸爸你能不能不上工地了,留在家里陪宝贝好不好”,我含着泪抱起女儿亲了一口说:“爸爸要去工地上班挣钱给宝贝买牛奶喝啊,不挣钱宝贝哪有牛奶喝啊”,“宝贝以后不喝牛奶了,你别走了好不好”二女儿说,我一下子感觉心里好酸楚,这么多年一直四处飘荡,没时间陪父母,没时间陪妻子,没时间陪孩子,而且我也没能给予他们衣食富足。
2015年8月,集团公司中标(内)蒙(古)华(中)铁路项目,项目在延安市安塞县境内,我又被调到了蒙华铁路项目,搞了十六年测量,实在有些厌倦了,于是我给项目经理和公司执行董事各发了一条信息,说我把项目前期的测量工作捋顺了就不想再搞测量了,看看能不能找点其他啥事做。结果信息发出去后如石沉大海,谁也没搭理我。
家里两个孩子,一室一厅的房子住着就显得有些挤了,客厅支了一张床,大女儿睡,眼见二女儿也越长越大了。2015年秋天,卖掉了开了四年的车,2015年底到2016年初,加上两年左右的积蓄又借了20多万一共凑了42万交了首付,然后按揭了15万,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二手房。由于刚买完房子兜里已经弹尽粮绝,就没有急着装修。
2016年是个三丰收之年,先是买了房随后中级职称的评审获得通过并被公司聘用(届时开始实施评聘分开制度),时间不久公司又下发文件公示,给我晋升了项目副经理,主管测量,此时工资有近九千块钱,时不时再拿点奖金绩效之类的,平均有一万一左右了(在黄延高速项目任副总工时也差不多这个水平)。
上了几个月班经济稍微缓和了一下后,我就开始又刷信用卡、又刷支付宝开始网购装修材料,等材料凑的差不多了,我就给父亲打电话(父亲上过高中,做过铁匠、木匠,会绘画,有独到的审美眼光),请父亲随我一起回基地帮我出谋划策,为了省钱,我打算自己装修房子。父亲坐火车从老家白银到靖边,然后我开车把他接到安塞项目部驻地,安排到项目内部的招待所暂住,我从网上选了近期优惠较多的日期的延安到北京的飞机票,等待一、两天的时间里我就带着父亲到黄帝陵、王家坪、杨家岭、枣园等革命旧址旅游,父亲是个共产党员而且曾经当过村支书,对毛主席周总理等开国领导比较崇拜,瞻仰之时很是兴奋也很是肃穆。
第一次坐飞机的父亲也会很像小孩子一样,从飞机窗口看大地、看绵延群山、看高楼、看行人如蚁、看白云脚下,然后在天空万里如一后安详地睡着了。
到了装修的时候,通过短暂的尝试,我终于明白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句话的含义,想要自己装修,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于是只好找了个装修公司开始商谈。
装修之前,好多以前房主装修的旧门旧窗都要拆除,为了省钱,我和父亲就自己拆,有一天我出去买材料,父亲忽然给我打电话:“你赶紧回来一下,我有些不舒服”,我正自跟人家讨价还价呢,听父亲说不舒服,赶紧骑自行车往家跑,结果等我气喘吁吁爬上五楼之后,顿时愣住了,只见父亲腿上巴掌大一片肉被切开了,尽管父亲用手捂着,但地上还是流了一大片血,原来父亲趁我不在家,自己拿着上了木工锯片的角磨机帮我拆门框,结果这个房子以前装修时门框横楣和立柱不是榫卯结构连接而是直接用一根长钉子钉住的,父亲切门框时锯片碰到钉子上一绊,直接震脱手掉到了腿上,而父亲当时站在椅子上也没法躲,所以就受伤了。
父亲常年务农而且年轻时常年在煤矿劳动导致尘肺,身体不是很好,体重很轻,我也顾不上叫救护车了,让父亲自己捂着腿,然后抱起父亲拼命往楼下跑,跑到门口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我急忙拦住让往医院送,司机人真心不错,很多司机见了带血的人都是不拉的。到医院挂了急诊推到手术室后,我从小窗口看到医生给父亲打上麻药后就开始戴着手套直接把切开的肉翻起来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来回搓动清洗,看得我心里一揪一揪的,我突然好后悔把父亲接来到公司基地。
之后我每天给父亲送三顿饭、打好开水放在床边,晚上吃完饭后打来热水给父亲洗脚,回到装修现场要把装修师傅拆下来的建筑垃圾一袋一袋扛到楼下,然后再把买来的材料一趟一趟的扛到楼上,汗水把鞋和袜子都泡湿了,脚也被泡软了,脚底全是血泡,这一次的装修,让我产生了心理阴影,一辈子都不想再买房了。加上家具,前前后后差不多又花了五、六万,2016年夏天2016年秋天,我们搬进了新家,一下子感觉敞亮多了。
2017年公司测绘中心的领导想辞职跳槽另谋高就,于是辗转公司所属各个工地考察寻访,最后在蒙华铁路项目和我进行一番交流座谈后,意欲让我到测绘中心替代其位置,于是受邀来到测绘中心,但后来领导不同意他辞职,不过我还是留在了测绘中心。到了测绘中心之后,我开始带领一帮测量人员东奔西跑,巡回于公司所属各个工地之间,进行每半年一次的控制点复测,由于GPS防水效果较好,几乎不怕雨淋,所以有时即便是下暴雨,我们都会在山顶架着仪器采集数据,数据采集完成后由我统一导入电脑进行后续的基线解算和约束平差,最终形成控制网复测报告。
第九章 人生抉择,对与错
2018年七、八月份的时候,当时建筑行业还未明显显现衰落的迹象,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着实是厌倦了测量这个专业,于是和同事相约一起到同属央企的中国化学工程集团下属一个二级公司应聘公司部门副职和分公司副经理,虽应聘已经通过,但之后受邀在江西赣州工地暂时试职时发现该公司工资远远低于我当时所在的中国铁建系统,所以便没去办理入职手续,别人之所以跳槽是为了谋求在职务能更进一步,而我则是只看工资,可能这就是格局和境界的差别。
2019年二、三月份的时候,听说去年应聘的中国化学工程集团在海外有项目,而海外项目工资会高一些,因为想弥补原来未能出国的遗憾,于是于7月份又在中国化学重新应聘了一回,这次应聘的是原来那家二级公司旗下的国际分公司的测量队长。在决定从供职了二十年的公司辞职的时候,回想以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幕幕如烟的往事、还有那一串串镌刻着辛酸和奋斗历程的脚印,历历在目,怀念与不舍油然胸中,但是既然已经做出决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2019年八月,入职新的公司后,待命期间和许多同事领导一同通过网络共享学了二十多天英语,结果由于多种原因只有少部分人去了,一直在家待着迟迟不能上岗,经济上又有些吃紧了,回原单位是没脸回了,只好找领导在原单位测绘中心打临工挣些生活费,2019年10月公司在四川中标了某厂房项目、项目经理亦是原来单位同事,出国出不成只好就去四川厂房项目上班了,在项目担任生产副经理兼顾测量放样,项目还没开始,首先迎来了新冠疫情的大冲击,由于图纸尚未完善,春节之前只是施工了一些围墙、临时营地等工程。要过春节了,领导指定我留守工地看守场地。
由于偌大的工地仅我一人看守,有些冷清,再加上父母一辈子没到过南方(母亲连飞机都没坐过),于是我买好飞机票,邀请父母来工地陪我过春节,我顺便带他们四处旅游一番,由于我司先斩后奏,票都买好了结果母亲嫌太费钱,非得让我退了,我说飞机票退票只能退一小半,其他的一样得白扔,后来没办法他们还是同意来了。腊月二十七,弟弟从兰州把父母送到机场,飞机到了成都双流已是晚上,我在机场找了个比较显眼的地方等待,父母一出来就看见了我。
接到父母的第二天,我开车拉着父母去了趟乐山大佛,超过六十岁的老人是不要门票的,说是请他们旅游,实际上也只是我自己花了些钱。四川名山大川无数,本来打算第二天再带父母换个地方旅游一天,然后过完春节再四处转转,结果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全国宣布静默管理。好在之前同事买了很多米面,还有朋友给送了一大坨猪肉以及水果之类,而且项目部宿舍后面我们项目部员工自种的蔬菜也已能满足食用了。
父母在工地陪我留置了四十多天,工业园区每个厂区也都只剩些看护人员,我和父母每天吃饭完都会在宽敞的柏油路上漫步散心,听父母讲述过去的故事,期间我也开车拉着父母在附近的人员流动不是很密集的地方走一走,相比荒芜的西北大地,山清水秀的四川随处都是风景,当我带着父母走在岷江张献忠江口沉银的的河滩上时,看着宽敞江面上清澈的江水川流不息,母亲感慨地说:“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到四川的河滩上走一走,看一看在老家一辈子都不能看到的风景”。
等到项目员工全都归位之后,眼见旅游也是无望了,我便从网上买了火车票坐火车到兰州,然后租车个车开着把父母送回了老家,由于疫情使然,当属租车特别便宜,一天也就五十来块钱,由于时处敏感时期,我和父母在老家不敢出门自行隔离,在老家陪父母待了三天后我便返回了工地。
由于时不时疫情爆发而实行静默管理,四川厂房项目工期进度缓慢、管理成本大幅增加,而且由于甲方付款流程变革,资金拨付滞缓,大概2021年年中的时候,工地现场材料严重短缺,致使工地待料停工,为了不影响施工生产和人员圬工,我主动从支付宝贷款十六万元交由钢筋供应商暂行抵押获取信用,换来四十吨钢材的应急供应。保证了工程施工的延续。
公司成立西安分公司后,四川厂房项目划归到西安分公司。2022年初,四川厂房项目接近尾声,我被调派到西安分公司陇西中医药孵化园担任生产副经理并兼顾测量放样,陇西项目相对来说到老家靖远也很近,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我也时不时能抽空回家探望一下父母,而且项目前期甲方资金比较到位,工程进展很是顺利,眼见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
在陇西中医药孵化园项目是疫情爆发最为频繁的时期,时不时就进入静默管理状态,有一次核算检查过后检测出工地上有五组人员检测结果呈阳性,后来相关部门携带仪器现场检测,结果连工人所居住区域的整个街道的空气里的尘埃都全是病毒,所有疑是人员全部隔离重检,甲方主要领导和项目领导在工地临时办公室隔离值守,整夜未眠,随时向县领导汇报进展情况。
静默管理期间项目其他工作人员在宿舍相对隔离,每人每天两顿袋装中药汤剂预防,一日三餐综合办公室专人发放,医院每天派人逐屋做例行核算取样。事发的第二天一大早,项目部有三个小伙子检测出为疑似病例,被医院派人接走隔离治疗,这回我跟舍友有些紧张了,因为其中一个小伙昨天还跟我们坐一起聊天嗑瓜子呢,于是我们俩心神不宁的躺等随时被接走,结果躺了好几天居然没事。这次静默管理持续了大概半个月,等到再出门时,居然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2023年有幸升任项目执行经理,由于疫情频发造成工程屡屡停工,在建各方积极性严重挫伤,而银行专项贷款也迟迟不能到位,资金长期断链,建筑工人工资不能及时发放,所以我个人不得不垫钱保证生产,在信用卡刷到无力偿还为施工队伍贷款达九十五万仍没办法扭转局面之后,我只好辞职离开陇西到江苏苏州市太仓市同是我们二级公司下属的另一个子公司的某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某楼配套用房项目担任测量队长,干测量队长虽然身体会更累一些,但是不用再直面经济上的压力。
陇西项目我给贷款垫钱的老板算是个讲究人,历时两年多们终于于2024年4月将我的所有贷款还清,我贷款垫钱的事一直没敢告诉家人,我自己亦是一直提心吊胆,说实在话,不是不放心人家品行,而是目前形势下,经济的来源是最让人担心的,以我微薄的工资收入,每个月的工资连还利息都不够,最终就只能跳楼自尽了却此生了。
配套用房项目测量任务减少后由于项目缺乏市政工程管理人员,基于我有市政工程管理方面的经历和经验,被项目领导临时指定兼顾场内市政工程施工管理,2024年8月由于工作需要再次晋升为副总工,但实际上还是享受测量队长薪酬,工作加量工资不加价。2025年2月获评高级工程师,2025年3月份,配套用房项目市政工程基本结束,剩下一些修修补补的事不用太操心,我就基本清闲下来了。
闲暇之余额,从网络上看到了很多关于AI写歌的宣传,于是尝试写了一首表达彼时落寞心情的歌词《等到天黑》,然后用AI谱曲,发布到了QQ音乐平台,将心底的万千情绪化作音符流淌出来,灵魂瞬间放空,这种感觉甚是美妙。4月份的时候,从网上看到了老家举办梨花节的报道,于是又为家乡写了一首《梦回马尾沟》以抒发乡愁,随后几个月,针对现实生活所处所想,发布歌曲《温柔杀手》、《旧梦未酬》、《时光旧影》,并于母亲节、父亲节、教师节分别发布了《写在母亲节》、《父亲的脊梁》、《调色板上的虹光-致最敬爱的老师》等歌曲,而且通过自媒体发表了一些赞美父恩、赞美母爱、赞美师德的散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每个人都想倾诉,但是在这快节奏的时代,每个人都在为工作忙碌、都在为生活奔波,谁又会有时间去倾听别人的故事,用音乐来抒写,用文字去释怀,何尝不是一扇解脱灵魂的天窗呢。有一位歌友评价我:“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我如此回答:“这世上哪个人没有故事,只不过我们身处微末,没人在意而已”。
后记:无法定位的人生
从2024年开始,建筑行业的颓败之势越来越明显,市场越来越不景气,逐渐大幅缩水,各建筑企业大批裁员,工资越来越低,然而物价并未下浮,所以生活又开始捉襟见肘。到了2025年,单位中标工程寥寥无几,建筑行业形势每况愈下。虽说同是央企、但是新成立的子企业尚不具备核心竞争力,缩水的蛋糕根本无法满足众多老牌建筑企业和建筑高峰期雨后春笋般涌现出的大批新兴建筑企业的瓜分。
工程人常年四处奔波,不能承欢父母膝下,如今更连给父母一些第零花钱都成奢望;不能伴妻子左右,婚姻的开始即是各安天崖、即是诗和远方;不能日日陪伴教导子女,单亲教育的缺陷日渐明显,得不到父爱的孩子要么叛逆固执,要么自闭自卑,工程人无愧于社会却愧对父母,愧对家庭,愧对子女。如今,我们似乎也要被社会所遗忘、所遗弃。我们虽然表面乐观却冷暖自知,正如我写的那首歌《等到天黑》“我们每天都在四处奔波,奋力拼搏,多少的辛酸、多少的汗水,人群里我们却在强颜欢笑⋯⋯人生的剧本,每个人都想要成为主角,但是我们最终都成为落寞的故事”。
工程三十年,我用水准仪找平了无数道路的轨面线、如今却始终无法找平家庭的天平;用全站仪导引了无数隧道的贯通,如今却渐渐迷茫于人生的十字路口配资炒股配资官网,我用RTK定位了无数的桥梁墩位,如今却无处安放自己的灵魂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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